庄子

千字文溯源海

发布时间:2021/8/13 20:18:00   点击数:

柳公权书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千字文》)。海是咸的,泪也是咸的。咸的海孕育生命,鱼攸游其中;咸的泪,有忧伤,也有喜极而泣。只有自己感动自己,才会在苦涩中品出生命的甘甜。

眼泪是海,心里有鱼。记不清是哪首诗或歌词,有这样的句子。由于剥离了原作的背景,反而更易于融入自己的人生体悟。

1

海,金文写作(海),(水)、(每)两个漂亮字根连挽成字。

篆书(海)与金文形制相同,只是将水和每中的点画,变成了线条;隶书和楷书,又分别将篆文(水)和(每)的线条,变回点画(,),遂成今日“海”的样子。

大海孕育生命,万物因水而生。自然造化以行云布雨的方式,将“生命的精液”——水,泽被于万物。正是这些来自海洋的循环活水,滋润大地,哺育生命,让我们这个星球气象万千,充满生机。

《说文解字》:“海,天池也。以纳百川者。从水,每声。”在许慎看来,海是浩纳百川的池——“池”中的“也”,《说文》释为“女阴”。于是,“海”也就有了“水之母”的本义、本相,表示孕育百川的天然母体,引申为大面积、不可数之物事,如火海、人海、书海、商海等。

2

海有胸襟藏日月,梅凭傲骨笑风霜。

在这副对联中,“海”与“梅”的核心字根都是“每”。“每”在殷商契文中,常见的写法有两种:一种写作(每),由(生)、(女)构成;另有一款(每),由(笄)、(母)构成。两种写法都强调了成年女子的生育主题,也切中了大海为万物之母的内涵。

(每)是海的初文,“毓”的本字。在构字法上,“每”并非如许慎所说仅作“海”的表音字符(在现代汉语中,每已不再表音),而是以形表义,表示孕育后代,有繁衍生命,循环回复的义项。比如说,育龄女子的月经周期,如同潮汐运动,周期发生,故“每”有经常、常常的意思。

每,整体上呈“女”字形,上方有一横画,表示发簪,指行过过笄(jī)礼后,女子将长发挽起,插上笄。所以,头上加笄,在古代是婚龄妇女的标志。孕期女子喜吃梅子的酸果,故“梅”字也以“每”为造字素材,与“海”是一个家族的字。

3

“我跟你奉陪到底。”他说:“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被打败。”

《老人与海》,是一则具有普遍象征意义的现代寓言。主人公桑提亚哥没有因为前途渺茫而放弃,反映了作者海明威与命运抗争的人生哲学。

面对大海,自古不乏抗争者。《老人与海》的励志主题,在中国古典神话、文学作品中早有表述,如精卫填海,张生煮海。

每个人的内心都澎湃着一片海,平静中孕育着惊涛,汹涌中绽放着静美。

人生说到底是一场自己跟自己较量的博弈,你不扬帆,没人为你启航;你不归省,无人替你锚定!

4

只说南北,无论“东西”的庄子,估计是方向感有偏差,或许是很少见到真正的大海。在《庄子·秋水》中,庄子写河伯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结果东面而视,不见水端,顿感海的宽广与自己的渺小。

汉代扬雄说:“百川学海而至于海,丘陵学山不至于山”,百川流动不息,所以至海;丘陵静而不动,所以不至于山。

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所看到的正是掩藏在海面之下的洪波巨澜,犹如弗罗伊德所说的意识的潜流。

大海与天相接,仿佛托举日月星汉,胸怀一片吞吐宇宙的宏伟气象。然而,百川会聚之时,又足见其卑微低下。无论是大江大河,还是小溪流泉,无论是清澈晶亮,还是浑黄浊流,只要东流入海,都会被敞开胸怀的大海悦纳。

而且,任何污水浊流一经入海,便瞬间被海水同化,仿佛涅槃重生,化作一片迷人的湛蓝!

看海,听潮。文人雅士们对海充满眷顾。他们调动各种艺术手法去描摹大海,歌颂大海。现代作家鲁彦的一篇《听潮》,写尽大海温柔平和与大气磅礴的美。每每读来,令人如临其境,荡气回肠。

5

循环,重生,苦涩,无法横渡。这就是我心目中可望不可及的大海。

在我老家苏北鲁南一带,一件事很难办成或办砸了,就说”海了“。俗语“海了”缘何而来,是否与无法横渡的”愁苦”有关,不得而知。

曾经在海州孔望山登山望海的鲁人孔子,不知是否了悟“海了”的含义。在礼崩乐坏的历史背景下,孔子极力推行他的礼制、德政主张。四处碰壁之后,孔子想到了海。

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孔子登山观海处孔望山·江苏海州

在老海州生活了30多年的北京大兴人李汝珍,代至圣先师圆了一场乘筏海外的梦想。想必是深知“海了”的意思吧,这位生性耿直的大才子,在仕途不济之后,也把海外视为隐遁之所。于是,20年心血化为一本经典名著——海外神游迷幻小说《镜花缘》。小说面世以来,不知迷醉了多少读者在海上好不痛快地“嗨”了一把。

海,生化万物,也吞噬万物;它开阔人的胸怀,也令人自觉渺小;它有高潮,也有谢落的时候。大海给我们的启迪就是如此朴素:在人生的潮汐中,我们得赶在高潮时启锚,也得趁着高潮返航。

朱孟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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