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庄子 >> 庄子评价 >> 郑工现代的中国尺度后五四时期对传统若干核
一、引言
后五四时期,通常指的是年至年这一阶段。这一阶段在文化界有一个突出的现象,即民族国家意识再次兴起,相应的也就出现“民族主义”的文艺思潮,以反拨五四时期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批判。在美术界,之前就有陈师曾对文人画价值的重新认定(年),而在理论上的进一步清理,则延至三四十年代,不少人开始“重读”传统画论,并针对几个核心的概念进行“再解释”,以进一步确立中国绘画的价值标准,为中国绘画的发展寻找“现代”的评判尺度。
应该说,20世纪上半叶在中国绘画的现代发展问题上存在着两大尺度:一是西方的尺度,如融合派所持有,无论是徐悲鸿、高剑父,还是林风眠或刘海粟,无论是写实的还是表现的,无论是“科学的”还是“人文的”,均借助西方的理论,以西方人的审美价值为基本标准;另一则是中国的尺度,如传统派所持有,特别是坚持文人画传统的一派画家所持有。后者也存在两种类型,一是墨守成规,唯“六法”是问;一是重读“六法”,在“现代”的背景下进行再解释。那么,“再解释”一派是否也具有“融合”的倾向呢?不可否认,其中始终存在着一个“西学”的理论向度,并借西学以肯定中学在“现代”的存在价值。如丰子恺、宗白华等人,就在中西话语的对照中,对传统画论中的一些基本概念重新阐释。其实,他们已经意识到中国传统绘画要实现现代转型,必须在自己传统的理论话语中寻找可供再生的思想资源,必须先实现话语转换,为中国绘画的现代发展提供理论的依据。于是,“六法”中的“气韵”及其他基本概念,诸如“意境”、“格调”、“笔墨”等等,被重新提取并加以解释。
因限于篇幅,本文仅以丰子恺与宗白华为例,对两人相关的论述展开分析。
二、丰子恺的再解释
1.关于“气韵”
中国美术理论的基本范畴相互之间有关联,但也相对独立,因此,在论述民族形式问题时,每个人都会有所侧重。气韵和意境,是两个联系最为紧密的概念范畴,也被谈论最多,解释最多。丰子恺又作何解?他用立普斯(-)的“移情说”解释谢赫的“气韵生动”,并说这是日本学者金原省吾、伊势专一郎、园赖三等人的一致看法。
二三十年代,“移情说”在中国文艺理论界十分流行。什么是“移情”?丰子恺说,就是投入自己的感情于对象中,与对象融合,同喜共悲,暂入“无我”,达到“物我一体”的境地。他甚至说,这与康德的“无关心”意思相近。移情是非感受的,是感情的向外投射,将自我的人格融合到所感知的对象上,即立普斯所说的那个“‘看到’‘对立的’对象而感到欢乐或愉快的那个自我”。因为在感受中,主、客体是分立的,而在移情中,主、客体是合一的。譬如,“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庄子·秋水》)鱼之乐,就是移情,主客消融。为什么会发生移情现象呢?立普斯说,因为“我们总是按照在我们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件的类比,即按我们切身经验的类比,去看待在我们身外发生的事件。”自我客观化的审美体验,是通过人的类比联想活动得以实现,而这就成了审美移情的中介。
那么,人的类比联想和感情投射会影响画面的“气韵”么?丰子恺在《中国美术在现代艺术上的胜利》一文,引宋之郭若虚的话,说气韵生而知之,“不可以巧密得之,以岁月达之”,只能“默会神会,不知然而然也”。何以为之?因人品高,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高,又不得不生动也。“凡画必周气韵,方号世珍。不尔,虽竭巧思,止与众工同事,虽曰画而非画。”郭若虚将“巧思”、“巧密”归之于工匠能手,而将“气韵”归之于“轩冕才贤”、“岩穴之士”内在之精神。故气韵不可学,气韵与生俱有,因人而至。尔后,丰子恺又引张庚(-)的《论画》,所谓“气韵有发于墨者,有发于笔者;有发于意者,有发于无意者。发于无意者为上,发于意者次之,发于笔者又次之,发于墨者下矣。何谓发于墨?轮廓既就,以墨点染渲晕而成是也。何谓发于笔?干燥皴擦,力透而光自浮是也。何谓发于意?走笔回墨,我欲如是,而得如是,疏密多寡,浓淡干润,各得其当是也。何谓发于无意?当其凝神注想,流盼运腕,初不意如是,而忽然如是是也。谓之足,则实未足;谓之未足,则又无可增加。独得于笔情墨趣之外,盖天机之勃露也,惟静者能先知之。”张庚将气韵分四等,实则两个层次:一是形式层面(笔与墨),一是意识层面(有意与无意)。形式上的运作可以巧思、巧密,以功夫、岁月磨砺之,而意识上的觉悟则是先天的,是一种机趣。丰子恺追随宋以后的文人画对“气韵”的阐释,在征引苏轼和倪云林的有关话语之后,又力推清代的方薰,以为其对“气韵生动”之“生”字的解释最为透彻,认为那是流动于对象中的人的生命与精神,是主体赋予对象的。
故丰子恺曰:“盖一画之成,非仅模仿自然,必加以画家之感兴,而后能遗貌取神。故画家以自然物之状态,由画家之头脑画化之,即为所成之艺术品也。”若无画家之感兴,不可言画。这感兴者,又取决于画家的人格之修养。或言之,画之生动与否,就看画家之人格精神。因主体人格精神的“移入”,方使对象在表现上获得生动的境界,构成有意味的形式。因为这“移入”,故绘画不是自然的“再现”,而是艺术家的“创造”,创造出独特的艺术形态。
年7月,丰子恺就在《一般》杂志发表《主观主义化的西洋画》,其“赛尚痕(今译塞尚)艺术的哲学的解释”一节,其副标题即是“裴尔(今译贝尔)的艺术论”。他认为贝尔提出的“有意味的形式”是一切造型美术共通的本质。一切线条和色彩的组合构成发生美的动人的形式,而要实现这创造性的形态效力,“画家的情绪必须非常纯正,不带一点‘再现’的意义。必须具有像原始的美术所有的纯正。其与原始的艺术共通的特性,是不求再现,没有技巧上的自慢,及崇高的印象的形态。这特性由于‘形态的情热地认识’而来。”丰子恺特别指出,贝尔那“有意味的形式”不仅仅是技巧问题,而是与主体审美感动的深浅有关,与形态的“纯正”(即纯粹绘画)有关。
所谓绘画的“纯正”,一要杜绝题材上的功利性,使之不成为某种政治的或伦理道德的说明,而促成绘画独立的情绪,构成形态自身的美;二是排除知识性的困挠,摆脱一切先在的观念及联想,而强调在感兴的瞬间去透视实在。以纯正的情绪观看形态,或者说,以还原的方式去观看对象,那么,一切事物皆为自己的目的而存在,不为别的事物的手段而存在,真相显露了,形态被穷极了。形态是宇宙实相的象征,若被有关目的探寻的观念与联想所束缚,就不能探得这存在的幽妙。如“田野不当作田野,小舍不当作小舍,而把它们看做某种色与线的结合”,就回到纯粹的形态审美上,感知存在于万物中的“节奏”。节奏是共通的,通过它能够感知深藏在对象内部的宇宙感情,从而获得“真”的实在。艺术家的情感要和宇宙情感相沟通,主体的“神”要和对象的“真”相沟通,可以通过纯粹的形态加以解决,而存在就因为自身的目的而被观照。“气韵生动”就是纯粹形态的审美表达。
2.关于“荒率”
丰子恺将中国古代画论中的“气韵生动”置入西方现代美学的话语中加以解释,无论是立普斯的“移情说”,还是贝尔的“形式论”,其意图都不过在确认创作中的“主体性”存在。主体性问题是丰子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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