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

庄子庭中有奇树

发布时间:2017/8/24 13:24:12   点击数:

文/徐李颖

小院里有一颗碗口粗的树,树干笔直,有直冲云霄之势。春天嫩芽满枝,馨香四溢;夏季树冠成盖,洒下一地浓荫。树下有一张小木桌,一把老旧的藤椅。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在树下写作业,藤椅上坐着摇蒲扇的老爷爷。

小花猫春季里在树荫下扑蝴蝶,夏季里卧于树脚下打盹,秋季里上树捉知了。夜晚,母亲在树下给孩子们讲故事数星星。酷暑天,树下铺上凉席,就是小小的游乐场,孩童们挤在一起翻滚嬉戏。

这是常常出现在我梦中的一幕。小院是我儿时生活的地方,那棵几乎与我同龄的树叫香椿。

一场春雨过后,沉睡了一冬的椿树悄悄萌芽。在暖暖的阳光下,在滋润的雨水中,在和煦的春风里,一簇簇棕红葱绿相间的嫩芽欢快地冒出头来。秃顶了一冬的椿树顿时精神抖数、扬眉吐气了。

没几天椿芽就长到寸把长。姥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长竹竿,杆顶绑着一把钩子。他像个杂耍艺人一般,举着长长的竹竿,胳膊一抖,手腕一扭,一簇鲜嫩的香椿芽就带着晨露飞坠而下。他年年摘香椿,技术娴熟,鲜少失误。

摘香椿的日子,全院邻居出动,身手矫健者凌空徒手接叶,身躯灵动者前后左右捡拾,小孩们爬上爬下寻宝一般四处搜寻飘零的叶子,站在台阶上的老太太则忙着用拐杖指着这里那里。连猫咪们都兴奋地拿出捉老鼠的本领四处腾挪,不知他们想干嘛。

后来读到《庄子》里老汉粘蝉的故事,就会想起我技艺娴熟的姥爷。庄子书里说,孔子有一天碰到一位身躯佝偻的老者,正用竹竿粘蝉,一粘一个准。孔子惊为异士,前去询问秘诀。老者说哪有什么秘诀,我不过是经常在竹竿上面放几个球练习罢了。练习久了,自然失误率低。

熟能生巧,终究不过是匠人;得道高人,还有另外一层境界:“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佝偻者说,天下五光十色、奇珍异宝、绚丽多姿者数不胜数,而我眼中只有蝉翼。他又说:“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我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什么美物都不能动摇我一心一意粘蝉的志向。

你看,高士何必山中寻。所谓道不远人,心思纯一者,就是人间高士了。虽然姥爷在采摘香椿那一刻,目光迥然、神色凝一,俨然有高士风采,然而他终究太过热爱红尘里的美食美景。

待家家户户捧着满筐的香椿芽满载而归,夕阳时分,小院里充溢着香椿炒蛋的诱人香味。各家也借机纷纷展示自己的独门秘籍:凉拌香椿、香椿炒肉、香椿排骨……互相交换品鉴。吃不完的春芽,母亲就用坛子腌起来,可以储存很久。无论腌多长时间,吃的时候都依然有春天的味道扑鼻而来。

春天倏忽即逝,可以享用椿芽的季节美好而短暂,就像无忧的童年、眷恋的亲人、绽放的青春……

每次回故乡,都会去看看我的香椿树。小院已经拆了,邻居们不知所踪,亲人留在记忆里。瓦砾中的香椿树更加粗壮挺拔了,只是不知道春天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有人来采摘它的嫩芽。

《古诗十九首》里最喜欢的那首诗,就像是写给远游的我和曾经的我:

庄子说:上古有大椿树,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我的椿树,不知寿数几何,但你的年轮里铭刻了我的童年,而我也会永远记得有你的春天!

——《联合晚报》8月15日“吟啸徐行”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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