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俄而子来有病
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曰:“叱!避!无怛[dá]化!”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以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mòyé]!’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蘧然觉。”
白话:不久后子来患病,呼吸失调即将死亡,他妻子围着痛哭,子犁前去探望,说:“去!让开!不要惊扰变化中的人。”依靠在窗边对着子来感叹的说:“伟大的造化啊!又要把你变成什么样子呢?把你送往何处呢?把你变成鼠肝吗?变成虫子的臂膀吗?”子来缓缓的说:“父母和子女,无论去东南西北,都是惟命是从,阴阳对于人,胜过父母(有违逆之子,无违逆阴阳的人),他要我死而我不听,我悍然违命,他有什么不对呢?天地(阴阳)给予身体来承载,劳苦中生活,安逸中老去,止息中死亡,所以妥善处理我的生,必然会妥善处理我的死。现在有个铁匠冶金,金属从锅里跳起来喊叫:‘我要成为镆铘宝剑,’铁匠必然会认为这是不祥的金属,现在获得人的形体喊叫:‘我是人,我是人’,造化者必然会认为这是不祥的人,现在天地就是一个大熔炉,造化就是铁匠,变化往来有什么不可接受呢!活着就像自然入睡,惊喜就是觉醒(生死无忧)”。
体会:子犁探望将要死亡的子来,让其妻子别哭泣惊扰子来,这种举止超常,这种场景如此言行,这是道家对死亡的观念,这是得道者对死者的认识和理解。通过两个道友的对话,透射着道家的生死哲学价值观。
夫大块以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生老病死是人的一生;死后又是轮回,“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从科学角度而言,人的身体是水、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和矿物质组成,死后物质进行转化,变成其他的物体,遵循能量守恒的物理转化。佛教是在六道中轮回生死(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轮回);
现代对死亡有临终关怀,这是从人道主义做的人为干预,对死者到底有多大的意义,那只能询问“经验者”!但对活着的人宽慰倒是可以知晓。从道家人对死生的观念,是自然之事,不必人为干预,违背自然即道,常言“节哀顺变”,都是告慰生者适度悲哀表达情感,最重要落在接受变故,现实有几人能从中轻松走出,也只有经历者内心清楚,从中反而看到愈是感情浓厚,愈是悲痛不止,爱越深痛越重。也是庄子所言“耆[shì]欲深者,其天机浅”。
这段有“大冶铸金”的拟人比喻,金子会说话,同周星驰大话西游台词“娘子出来看上帝”,让人在轻松中体味其理。天地这个大炉,任由造化主宰,人只是造化之一,没什么惊异,生死本无忧,本该如此,如此本该。不能用人的情感违逆造化者,唯有遵循或求证体道,何有悲苦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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