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

庄子齐物论第八讲

发布时间:2020/9/26 15:59:42   点击数:

《原文》: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

《译文》:用指的概念来说明具体的指不是指,不如用不是指的概念来说明一般的指不是具体的指。用马的概念来说明具体的马不是马,不如用不是马的概念来说明一般的马不是具体的马。其实天地之大就是一指,万物千差万别不过就是一马。肯定自有肯定的道理,否定自有否定的道理。道路是人走出来的,事物的名称是人叫出来的,怎样才算对的,对的就是对的;怎样算是不对的,不对的就是不对的。怎样算是肯定,肯定就是肯定;怎样算是否定,否定就是否定。万物各有其存在的依据,万物各有其合理性,没有什么事物是不对的,没有什么事物是不可肯定的。所以为了说明这个道理,可举草茎和大柱子小大相同,丑厉和西施丑美一样,千奇百怪一切情态,从道的观点来看,都是齐一无别的。万物总体的分就是众体的成,新事物的成又是旧事物的毁。一切事物没有成与毁的分别,还是把它们看成是齐一的。只有这样,通达的人才会通晓万物齐一的道理。因此,不用成毁的观点看问题,而托付于循环往复的观点看问题,按循环往复的变化行事,就是无用之用,就无所不通;无所不通,就无所不得。达到满意而有所得也就差不多了。听任自然吧,把万物看成齐一而不去了解它的所以然,这就叫做道。

我们的主观精神和认识对象、认识内容之间,会产生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关系。

能知和所知这些内容相互穿插、交织在一起,就会千差万别,浩然无穷。

整个现象世界,整个精神世界就进入了无穷无尽的状态之中。

但无论我们的精神世界,整个精神世界的内容,乃至于客观世界及其内容,都逃不出认识和被认识的这层关系,哪怕就是在认识之中,总有一个认识及其内容之间的关系。

我们针对一个对象,对这个对象进行一些说明,对象和对象的说明之间却未必是一回事。

我们知道糖是甜的,但甜的这个感觉是甜吗?我现在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我眼睛感觉的那个形象吗?我看到某个人的照片,这张照片是这个人,但这个人是这张照片吗?不是,所以是“喻指之非指“啊。

我们经常会陷入这么一种怪圈中,用康德的话来说,叫做“不可知“,“不可知物”,这个就是“自在之物”。

我们所认识的对象是所“指”的这么一个对象,它的内涵、概念,仅是我们对它一个主观的精神内容,而不是它自己。

这个主观的精神内容虽然摄取了对象的”形”,乃至于摄取了它的色声香味这一类的物理形态,化学形态,空间形态、几何形式,但都不是那个东西,都只能看见它的相,未必能够进入它的本质。

现代物理学,现代自然科学的很多东西都有非常准确的判断,能够基于这种判断,对外部事物进行改造,进行组装,但我们现在的物质文明、科学技术,是不是就真正驾驭了这种自在之物呢?也不是,为什么呢?

我们就以文物来说,书画等无论怎么保管,怎么用心,到了一定时间后,它绝对会坏,包括地球,几十亿年以后也要坏,太阳几十亿年以后也要坏,人不能主观的把物质确定下来不变,不能够对事物有绝对的、本质的认识。

所以,这里说“以指喻指之非指”,因为“指”和“喻指”之间永远有一条鸿沟,这条鸿沟并不是我们能认识并跨越的。

我们对“道”的认识,对我们精神的认识,对我们真如自性的认识,哪怕你认识到了,的确悟了,也是你第六识的悟,会立刻转化为你的精神内容,变成所知的内容。菩提自性成了你自知的内容,那就不是菩提自性了。

现在佛学界明显有这种现象,大学里面的佛学教授在文献学上搞了几十年很厉害,对佛经也注视的很棒,但是到寺院里去跟出家人讲经,人家就听不进去,出家人认为你讲的是两回事,出家人修行不是在知识上,不是在名相上去玩,他是立足于自己的身心性命去玩,你谈知识那一套,文献那一套,哪怕是在佛教经典上这样弄那样弄,都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所以出家人对此并不喜欢,尽管对这些学者很尊重,但总是有一层隔阂。

“凡有言说,皆成戏论”。不管你怎么说,都是梦幻泡影,都是空中楼阁,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不论你是以指喻指也好,以非指喻指也好,都是这样,因为“非指“,已经站在彻底否定的态度中了。

我们必须清楚的是,庄子说这些,是有一个大前提的,任何东西都在成住坏空之中,任何东西都是梦幻泡影,任何事物都在迁移变化,在造化中运行,不可能长待长存。任何事物都在缘起之中,所以它就出现了一个本质“非指“,就是缘起性空的这种绝对状态。

正是因为这种绝对状态,“指“,任何具体的都是主观的,暂时的、虚幻不实的,既然虚幻不实,肯定就是“非指“了。

所以普通的一个概念不能代表具体的东西,我们说1万块钱,写上美元,英镑、港币写在纸上没用,不是真正的钱。具体的马也好,金条也好,人也好,菩萨也好,只要是具体的就不是名相的。

在庄子的那个时代,有个公孙龙子学派,公孙龙子的著名论断就是“白马非马”,乃至“然不然,可不可“,都是他的名言,没有他的这些名言做铺垫,我们就看不到庄子的《齐物论》了。

公孙龙子的哲学思辨也是形式逻辑上的。马是一个普通概念,白马则是一个具体的概念,马有花马、黑马、白马,赤兔马,这样的马,那样的马,有公马也有母马,有小马也有老马。马毕竟是一个普遍的,不是具体的名词。

马有很多组成部分,有马头、马屁股,马的躯干,马的蹄子,马的尾巴,有马的皮,马的毛,马的五脏六腑等等,如果单纯弄个肢体出来,它是什么呢?是马吗?不是马了,是“非马“。

马本身是集合姻缘而成就的一个动物的相,我们给了它一个名字叫马,这个马本身就处在非马的状态,因为马的这个概念和实际的马不一样,概念和实体未必一样,所以概念本身就是非马,不是具体的马。

比如在养马场,你想买两匹马回来,这两匹马是实实在在的马,如果只是买了两张马的玉照,就算买了马吗?买的是马的照片不是马。

概念不是实体,实体绝不停留于概念,概念是人在主观上赋予实体的一个符号,一个名相而已。

上面所讲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精神所具有的判断性而带来的逻辑系统,不论是形式逻辑也好,辩证逻辑也好,模糊逻辑也好,人类文明就基于这种这个判断的本性而发展积累而成。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这可是达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悟道境界啊。

从判断的立场上来看,马是一个概念,天地是一个概念,万物也是一个概念,在概念里面,大象和蚂蚁是平等的,万物和万物中某一个具体物相也是平等的,万物在我们头脑里面是一个念头,马也是我们头脑里的一个念头,天地是一个念头,大道还是一个念头。

庄子在这里说: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很多人在感觉这个的时候很振奋,庄子好厉害,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把宇宙万物一口吞进。

宋代陆王就有“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这个气概。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通过这样一种感觉,才能使我们的心回归于道,安住于道。

“道行之而成“,不是嘴上说的,而是要渗透到我们的生命,渗透到我们身语意三业的活动中去,渗透到我们的行住坐卧之中,在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精神、生活、工作之中运行的,放开我们自己不说,若大道尽在天地中运行,在宇宙中运行,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要看到大道同样是在我们生命中运行,在我们精神中运行,在我们的生活中运行。

道是行之而成的,不是你嘴上说的,是日用之谓道,平常心是道,是要在平常的生活中,在日常的细微之处表现出来。

不论什么东西都有一个称谓,大家共同认可这个东西,称谓就固定下来了,我们给这个东西起个名字叫茶杯,给那个起个名字叫录音机,这个就是约定俗成,“谓之而然“。

远古以来,太阳,月亮,山河,大地,动物,植物,各种物品的命名,称谓,都是“谓之而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并在历史中、社会上积淀下来,所以,道需要“行之而成”,物需要“谓之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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