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庄子 >> 庄子版本 >> 走进课堂郑开庄子哲学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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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推送为大家带来北大哲学系郑开教授的《庄子哲学讲记》。郑开教授从庄子其人和《庄子》其书入手,分析展现了庄子瑰丽灵动、汪洋恣肆的文字表达,空灵深邃的哲学思考,并呈现了庄子超逸出尘、天马行空的精神境界,引导我们从庄子与其他思想家的对话中,体味庄子哲学的真谛,感受其思想旨趣和卓越的精神气质。
让我们跟随郑开教授的讲解走进庄子,走进庄子哲学。
Vol.
走进课堂
《庄子哲学讲记》
郑开
北京大学哲学系
引言
“庄子哲学”这个课程显然是要分析讨论庄子的哲学,而不是庄子的文学,或者其它什么东西。这一点是明确的。我们照例先讲一讲庄子其人其书,再讨论一下庄子的哲学精神。关于庄子,我曾试着写下了一段概括性的话:
庄子(约公元前-前年),名周,古代著名哲学家、思想家和文学家,道家学派的重要代表。他善于以瑰丽灵动、汪洋恣肆的文字表达、空灵深?的哲学思考,呈现超逸出尘、天马行空的精神境界;而《庄子》书早已成为历代哲人、诗人和艺术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头活水。
这是不是有点儿夸大其词?没有,绝对没有。我甚至时常懊恼自己写下的文字苍白无力,只是一些皮相之论,不能表达庄子精髓和神韵于万一!我还发现,很多古今的《庄子》注家都有同感,常恨自己不能很好地理解庄子及其思想。庄子哲学思想的深邃复杂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要想理解它没那么容易,即便是对现代人来说也是如此,这也是《庄子》这部经典使人常读常新的原因。我们现代人的科学思维和逻辑能力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会超过古代哲人那么一点点,可是庄子哲学思考的成熟性和非凡洞见却一点儿也不比我们现代人逊色,甚至更深刻、更敏锐。研究哲学的人常说的一句话是,要想理解康德必须超过康德,同样,要想理解庄子也必须超过庄子。超过康德谈何容易,超过庄子也是如此。就是说,真正鞭辟入里地理解庄子思想从来都是一个不容易成功的挑战,特别是对于那些厚今薄古、妄自尊大的现代人来说。在不远的过去,庄子思想被认为是相对主义、不可知论,是颓废、混世、滑头的哲学,现在看来这些说法都是贻羞天下的笑谈,可当时却是教科书式的标准说法。
今天我们讲庄子思想、庄子哲学,一定要注意和把握它的独特性。《庄子》是一部奇书,古代思想世界里的奇书,中国哲学史上的奇书,世界历史中的奇书,甚至可以说它是宇宙间的奇书!为什么这样说呢?让我们试想一下,倘若真的有外星人光临地球——插一句,自从看了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三部曲之后,对外星文明的信心更强了——并且希望了解地球文明的思想,那他们感兴趣是什么?是佛陀所说的“空”,孔子所说的“仁”,还是基督所宣扬的“爱”?可能都不是,因为他们对佛教、儒家和基督教文明相当陌生、十分隔膜;相反,他们也许会在晨曦的微光中阅读《老子》和《庄子》,吟咏老子的“有生于无”、“无中生有”、“有无相生”,玩味庄子的“梦为蝴蝶”美丽故事隐含的“物化”思想、“濠梁之辩”精彩对话中的深刻洞见。尤其是庄子,独具那种宇宙意识,因为他游眄四顾的目光不仅审视“人间世”,而且笼罩了整个宇宙,从哲学上说,他的哲学就意味着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或者更确切地说出于某种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
什么是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我想通过“社会学想象力”加以说明。有一本社会学名著,米尔斯写的,就叫《社会学想象力》。他提出“社会学想象力”概念试图说明这样的社会现象:普通人、老百姓、群氓往往不能正确理解个人命运,因为他们缺乏那种“社会学想象力”,认识不到自身际遇与社会结构性变动之间的因果关系。比如前些年的下岗工人,沮丧失落者有之,自怨自艾者有之,因为他们没有足够强的社会学想象力,认识清楚这其实国有企业深层次改革的结果,属于不可抗力,与他们的技艺能力、道德操守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建议大家沿着“社会学想象力”概念进一步思考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这样就会领略哲学思维的特质。老子和庄子早已厌烦了那种人间的、太人间的东西,他们站得高、看得远、想的深,从天道的高度审视人道,也就是说从天地万物整个宇宙的宏阔视野反思人间事物及其价值,反思人性、荡涤心灵。这不是一种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又是什么?北宋文人苏东坡也具有类似的宇宙意识,他说: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苏轼《前赤壁赋》)
图为苏轼《前赤壁赋》部分书影
这段话里面多少有点儿庄子的影子。中国哲学从来就不认为天与人、天道与人道是疏离的,也反对把自然过程和人类历史割裂为两截,相反,古代哲人更愿意相信天人之际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而天人之间的和谐状态却是本来如此、应该如此的状态,就是说它是应然的、可期望的。这就是他们执着于究天人之际的原因。俄罗斯文学特别热衷和擅长对自然景色的描写,不惜笔墨,就是相信大自然与人类心灵之间的隐秘联系,艾特玛托夫的小说《成吉思汗的白云》很好体现了这一点。(艾特玛托夫是吉尔吉斯人,但他的创作属于俄罗斯文学传统)说到底——其实说到底也简单,庄子的宇宙想象力或宇宙意识反映了他的思想旨趣:人并不是万物的尺度,不是社会政治道德伦理或家国天下的尺度。
好了,讲到这里,大家也许会有疑问:既然庄子这么独特、深刻、难以理解和把握,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什么信心说我们能够认识到、了解了庄子的所思所想?对此我想讲几点看法,不见得成熟:
第一,自古及今人们对庄子思想的认识和理解都人各不同,阅读《庄子》的经验也是五花八门,好似“诗无达诂”,又仿佛“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莎士比亚”。这恰好表明《庄子》这本书或者庄子思想需要阐释,问题在于怎样阐释,或者说什么样的阐释是合理的解释。
第二,现时代距离庄子生活思考的年代很遥远,时空隔离,使我们很难真正理解古代的生活和思想,但过去的一切并没有逝入无尽的黑暗,因为还能够从现今的生活和思想发现其端倪;况且我们比起古代学者也许还有点儿特殊的优势,就是我们可能从长达三千年的思想史、哲学史——包括庄子思想脱胎的历史背景和围绕着《庄子》的理解史、阐释史——的脉络中分析研究庄子思想。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可以宣称:我们已沉浸于庄子思想世界里思考了三千年之久!
第三,我想特别强调的是,把《庄子》视作哲学性文本,并据此研究和发掘庄子哲学,乃是前古未有之志业。我自信能够通过近代以来的哲学方法对庄子思想予以分析和澄清,赋予庄子思想以某种理论框架,探求庄子哲学的内容及其特征。可以说这是一条有希望超越古代、近代以前庄子研究的可能途径。是不是真的是这样,还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一
庄子和《庄子》
讨论庄子哲学,首先要了解一点儿庄子这个人,多少知道一点儿《庄子》这本书。因为庄子这个人是重要的历史人物,而《庄子》这本书又是古今罕见的不朽经典。
关于庄子生平事迹的史料比较少。《庄子》中记载了一些庄子的故事,司马迁《史记》也简略记叙了庄子的史迹,据此我们可以大概知道:庄子故里是在宋国一个叫“蒙”的地方(很可能位于现今河南商丘境内),曾任当地的“漆园吏”,也就是管理漆园的小官儿(河南商丘现今没有“漆园”的遗迹,古代有没有,还不清楚);他生活于战国中期,约略与孟子同时而稍晚。提到战国中期,我想大家都比较清楚,那是一个天崩地坼的危机时代,从政治社会伦理层面上说就是“礼乐崩坏”(孔子语)的时代,从学术思想精神层面看就是“古之道术为天下裂”(庄子语)的时代,然而它同时也是哲学史上取得进一步突破的时代,而孟子和庄子正是这种“哲学进一步突破”的里程碑:继承了孔子以来儒家传统的孟子和发扬了老子以来道家传统的庄子,都是中国哲学史中最重要的人物,他们以其卓越的理论贡献而使得战国中期成为了哲学发展的重要分水岭,奠定了中国哲学传统的理论基础,形成了不同于古希腊哲学传统的、另一种伟大的哲学传统。自此以往,儒家思想也被称之为“孔孟之道”,而道家传统亦始终以“老庄”为思想渊薮。
刚才提到,史册里的庄子史料比较少,他的姓氏籍贯、生平事迹早已茫昧不可考原。然而,有趣的是,在《史记》里,惜墨如金的司马迁讲了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子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太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这段话取材于《庄子》,本来是一则寓言故事,然而司马迀把它当做“史料”载入《史记》,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司马迁含混了故事(story)与历史(history)的界线,看朱成碧,“误把杭州作了汴州”?支配希罗多德写《历史》——这是西方“历史学”(history)的重要开端——的人文动机,就是要和之前的荷马史诗区别开来,因为后者是神话故事(mythous,myth),而历史则是逻格斯(logos)的体现。同样,古代中国的历史意识觉醒得很早,司马迁不会不知道历史和故事之间的界限,他曾特别指出“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缙绅先生难言之”,对当时流传甚广的黄帝故事抱有一种审慎怀疑的态度。我倒是觉得,太史公司马迁的这种笔法蕴含着深意。合理的解释是,在司马迁看来,这个故事能够表明庄周这个历史人物的某些特点,刻画出事实上它的确是庄子思想旨趣和精神气质的写照,尽管司马迁很清楚它只是“空语无事实”的“寓言”而已。
对于一个以哲学思考和精神境界留名史册的哲人而言,这段不是史料的“史料”恰好为我们描绘了一个超脱于名利富贵的、活生生的庄子!对于生活在大时代边缘希冀自由、痛苦思考的庄子来说,姓氏籍贯、世事浮沉、个人遭际等等可能没那么重要,尽管可以通过庄子的生平事迹等历史记叙了解一点儿庄子,但这些资料终归只能描述其庸社会生活之“迹”,而不能内在地把握其深刻的思想动机,而对于一个哲人来说,思想动机才是真正的“所以迹”,更加关键、更加重要。庄子也许很穷困,有上顿没有下顿,但贫富与哲学洞见没有关系;他的生活也许平淡晦暗,但平庸的生活却不能遮掩其思想光辉。可见,司马迁选取一个故事写入庄子的“传记”,体现了他非凡“史识”,他一定希望通过这种“不是史料的史料”捕捉并且传达庄子的精神气质和思想特质,这是不是一种历史书写中的“写意”“大写意”?
举个例子。我所读过的传记中,瑞士心理学家荣格的自传《梦、回忆和思考》特色鲜明,几乎没有谈到家世、受教育的经历、恋爱结婚、世人的毁誉、见证过的历史事件什么的,似乎他只是在乡下、山间、湖畔的寓所里度过了波澜不惊的一生的宅男,然而却比较详细地记叙了内在的惊心动魄的精神史,真可谓惝恍迷离、神魂颠倒,正如自传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所说:“我的一生是无意识充分发挥的一生。”荣格自传的形势与内容是不是一种提示,提示我们应该从内在精神层面把握庄子?
换言之,倘若我们试图更深入、更内在地理解庄子,那么有一点应该明确,就是感受其精神气质、把握其思想特征,这也许是最确当、最有意义的方式和方法。
图为庄子画像
下面简单谈一谈《庄子》这本书。流传于今的《庄子》乃是庄子及庄子学派的思想史料,包括《内篇》《外篇》和《杂篇》三个部分,共计33篇,约6万余字。首先应该指出的是,《庄子》这本书并不能确定就是庄子写的,或者说肯定不是庄子写的,因为先秦诸子著作(例如《管子》《墨子》等)都不是某个“子”(先生)的个人作品,《庄子》也是如此;换言之,《庄子》并非庄子自己写的,而应该理解为庄子学派的著述文集。余嘉锡先生的著作《目录学发微》《古书通例》比较透彻地阐述了了包括诸子著作在内的早期经典的体例和形成规律,明确指出先秦子书都是文集。
那么,《庄子》里面的那些篇章或段落出于庄子之手,那些部分出自庄子后学的争辩和著述呢?也是一点值得探讨的问题。通常看法是认为《内篇》乃庄子亲笔写的,而《外篇》《杂篇》却出乎学生弟子的手笔,这一看法由来已久然而却没有太多令人信服的根据。实际上,我们至今仍没有条件明确判断上述说法的对与错。可以明确的只是:《庄子》这本书经历了一个长期编撰和流传的经典化过程,而经过编辑重构,《内篇》抽精取华,保留了庄子学派哲学思想复杂而深邃的核心内容,这部分核心内容很可能是《庄子》中较早写出的,它作为思想母题反复出现于其他各篇什之中,从这种意义上说,这部分核心内容很可能与庄子有关。其次应当指出的是,今本《庄子》经过了魏晋时代郭象的删削与改编,已非先秦之旧。司马迁《史记》提到庄子“著书十余万言”,流传至魏晋之世仍有52篇之多,郭象作《庄子注》时,删去约三分之一的篇幅,形成了一个约6万余字的33篇本,这也是唯一流传于今的《庄子》文本。
司马迁曾说,庄子著书,从体裁形式上说,大多是“寓言”;又说他:“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其言洸洋自恣以适己。”这是对庄子叙事特征以及文字风格的概括。我们怎么理解这几句话呢?司马迁所谓“寓言”大概是指隐含了深刻思想寓意的文字,有点儿像今天“寓言”,《庄子》所载的多个故事,也的确具有“寄寓之言”的意味,但不能仅仅理解为“寄寓之言”。《庄子》里面提到了三种“言”(言说或叙事方式):“寓言”“重言”和“卮言”。其中“寓言”应该首先理解为“偶言”即“对话体”,实际上出现于《庄子》的“寓言故事”大部分就是通过对话展开思想阐述的,这一点与古希腊哲学家盛行借助于“对话”进行论辩与驳难的方式如出一辙。“重言”就是借重于历史上的名贤(例如孔子)或者托名于传说中的圣人(例如黄帝)提出问题、给出结论,犹如现在的“引经据典”。“卮言”最为重要、最为复杂而不易理解,然而却又最生动、最摄人心魄,明代著名文人杨慎(升庵)曾说:“《庄子》书恢谲佚宕于《六经》之外,殆鬼神于文者乎?”(《藏云山房老庄偶谈录》)很能说明问题。那么,什么是“卮言”呢?简单地说,它就是“曼衍之言”,用庄子的自己的话说,就是“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即不拘于俗的语言形式,亦即从内容与形式上都突破了常态化日常语言的思想表达,更准确地说它是一种庄子独有的哲学叙事。
自老子以来的道家思想传统,一直强调“知不知”、“言无言”。《老子》的第一句话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还说:“道常无名。”意思是说,道,作为万物最后的、究极的本原,同时作为最高的真理和最根本的原则,绝不可能诉诸一般意义上的语言(主要是指日常语言)予以表达和把握。道的真理超绝名相,不落言筌,当人们试图言说它的那一瞬间、刹那,已经偏离了它、遮蔽了它、误解了它。然而,“无名”并不是彻底取缔“名”,同时也是一种特殊的“名”,比如说“无名川”“未名湖”“无字碑”;同样,老子和庄子所说的“无知”代表了一种特殊智慧和洞见,与日常语义中的“愚昧无知”之“无知”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道家关于道的真理的阐明与论说,难道不是一种“言无言”或“说不可说”吗?我们看到,道家哲学叙事即讨论问题的言说方式是特别的,如“大白若辱(黑的意思)”“上德不德”“至乐无乐”等,表面上看这些表述多少有点儿奇诡甚至自相矛盾,其实是复杂而深刻的思想张力使得语言外壳发生了变形。《庄子》善于运用激进前卫的颠覆性语言策略,比如说时常有攻人未防的惊世骇俗的话语和炫人耳目的诡诞故事,特异性的逻辑和戏谑性语调,模棱两可的词句和吊诡矛盾的表达,等等。从这个角度理解《庄子》的语言特色,就会发现“卮言”这种哲学叙事可以说是“有意味的形式”。一言以蔽之,庄子哲学中独特的“卮言”乃是启发人们进入那种不可言说的精神境界的跳板,而不是指引人们通向可以诉诸概念语言得以澄清的思想世界的桥梁。
二
思想对话中的庄子
“庄子博学洽闻,史称“其学无所不窥。”(《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庄子对人情物态的描写,准确生动,曲尽其妙,展现了其深刻的洞察力和丰富的知识量;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深邃透彻,而且对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有比较深透的了解与把握,分析起来鞭辟入里,批判起来入木三分。可以说,庄子既富于理论激情,又善于哲学沉思。《天下篇》是《庄子》的最后一篇,被认为是《庄子》的“自序”,也是有史以来第一篇学术思想史。《天下篇》以其独有的理论洞察力,分析批判了儒墨等诸子百家,特别是道家黄老学稷下学派,以及惠施、公孙龙子和辩者之徒,当然还提到了老聃和庄周;实际上《庄子》反映了战国中期以前的诸子百家与庄子学派之间的思想交流,而老子、孔子和惠施则是其中三个最重要的对话者。
《庄子》“其要归本于老子之言”“以明老子之术”(《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天下篇》称老子“古之博大真人”,而在《庄子》里,老聃不仅反复出现,《老子》的文句更得到了创造性的阐释,老子思想也得到了巧具心思的发挥。下面比较两段文本: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老子》第10章)
卫生之经:能抱一乎?能勿失乎?能无卜筮而知吉凶乎?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诸人而求诸己乎?能翛然乎?能侗然乎?能儿子乎?儿子终日嗥而嗌不嗄,和之至也;终日握而手不掜共其德也;终日视而目不瞚,偏不在外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为,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卫生之经已。……夫至人者,相与交食乎地而交乐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撄,不相与为怪,不相与为谋,不相与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来。是谓卫生之经已。……“能儿子乎?”儿子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祸亦不至,福亦不来。祸福无有,恶有人灾也?!(《庄子·庚桑楚》)
这两段话的意思我们稍后有机会再讨论,这里先按下不表。简单比较可知,《庄子·庚桑楚》那段话是对《老子》第10章的改写与发挥,并将老子思想概括为“卫生之经”(即养生的根本原则),而且还涉及了《老子》第55章的部分内容,前面甚至还提到了“老子曰”。值得注意的是,庄子的改写与发挥淡化了《老子》第10章原有的、融合于养生思想之中的政治哲学色彩,却强化了沿心性论向度展开的向度。如果说老子哲学的宗旨在于“道德之意”的话,那么庄子继承了这一点,这是老庄之间的相同点。老庄之间的不同处又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老子偏重于政治而庄子北京治疗白癜风较好的医院是哪家北京市中科医院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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