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庄子 >> 庄子知识 >> 庄子讲堂逍遥游六小大不及,不亦悲
图
子来
蜩与鸠,本天生一物,与鲲鹏无异。蜩鸠一笑,高下立分,自以为是者常怀讥笑。蜩鸠之小,不在形躯,尽在一笑之陋。
「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洋洋自得之态……庄文奇笔妙写,不由让人击股!
以为有知者,读至此,不可不自省也。自视甚高、自以为得者,最好别遇见庄生,见则无地自容。
——连山先生
01/小大不及,不亦悲乎
适莽苍者,三飧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所谓“莽苍者”,就是郊外,。苍苍茫茫,见田园大地。古人或骑毛驴,或散步,一天一个来回,肚子还饱饱的。“适百里者,宿舂粮”,如果要到百里远的地方去,那就要准备一天一夜的粮食,一天是回不来的。“适千里者,三月聚粮”,走千里远,就要准备三个月的粮草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人生是需要有准备的。儒门说“预则立,不预则废”,这也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所准备者,岂止外物之丰歉!人之大备,良知本性。天予之,天予之,可不慎守勿失?后世许多学庄子的人说:我顺其自然。然后就在顺其自然的口号中,把自己放纵了。
“之二虫又何知?”这两只虫,怎么知道天理之备?“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大鹏翼大而不恃,犹待海运。君子待时,有道则行,无道则藏。君子,时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尊重时空,借势而为。人怎么好意思说我创造了这、创造了那?圣人仰观俯察,明天理人伦,我们为何不明?自以为是、不能自知,蒙蔽了我们的天目。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小知、大知、活得短、活得长,小和大、狭窄和宽阔,都关涉见地。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朝菌也好,蟪蛄也好,蜩与学鸠也好,都囿于自己时空经验,同于己则是,异于己则非。恰似今世之人,在经验时空中能被知识实证者,则目为科学;在时空经验内无法实证,则目为迷信。
人有赖于时空经验生存,有赖于时空经验庇护,人又受制于时空和经验。是为利害攸关,给我们利益者,也给我们祸患,无所逃。知利害攸关,才能有直面之勇,不拒,不逃。利害一体,福祸相依。
朝生暮死的朝菌、蟪蛄,八千年一春,八千年一秋的大椿。彭祖活八百岁,已是人间出奇的长寿者了。众人跟这些相比,不是很可悲吗?“众人匹之,不亦悲乎?”万类各能,物各有长,众人匹比,岂不徒悲?人生之苦,尽在横比,不能知命,何以君子?
图
连山先生
02/重言三叹,南北一如
汤之问棘也是已。
这是第三次重复说鲲鹏图南。前面两次鲲鹏的出现,都是明显的志怪,都无厘头。第三次出场就变成重言了,庄子说:“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重言就是有分量的人说的,很持重。重言的重,也是重复的重。以鲲鹏来说,就是不断重复的故事,不断地迭加。千说万说只说一个理,这叫重言;千圣万圣都只说一个理,这也是重言。重言不仅仅是一种文体,重言二字本身具有直指性。
“汤”,圣王;“棘”,王之贤者。这是一对贤人的对话。“汤之问棘也是已”,汤问棘也是这个样。
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
“穷发之北”,穷发,毛少,不毛之地。庄子仿佛知道,不毛之地的北面,到北冰洋了。司马迁称庄子是“其学无所不窥”。庄子书,大到宇宙时空,小到微尘,各种动植飞潜,无所不包。他只有两条腿,又没有动车,最多骑一个毛驴,怎么会识见如此之广?《逍遥游》开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千年后达尔文才说:鸟为鱼化。科学,仿佛成一注脚。
“冥”本不可分,突然被庄子分了南北,何也?庄子在《说剑》篇中说:“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示之以虚”,卖个破绽,放一缺口,才能引人入内。师父接引弟子,举疑为阙,以为问学。如大人抱小孩,需先俯下身去,是为接引。
北冥是天池,南冥也是天池,第二段说:“南冥者,天池也”;第三段说:“北冥者,天池也”。南北二冥,实一天池。涵三为一,无二无别。
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
鱼鸟故事一说再说,是为重言。重言是古哲善用的一个法门,很多神话也是这样。《诗经》更是这样,后世唱词分几段,重复一部分改两个字,一咏三叹。
鱼化鸟同一主题的故事,开篇就荒唐;引《齐谐》这本志怪的书,依然荒唐;若真若幻,逐渐引人入境,第三次鱼鸟的故事在汤和棘的对话中呈现。庄子以若真若幻之笔,消解了人对于听闻真伪的执见,藉假明真。圣者悲众生不觉,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
又有一个“奚”字,也是奚落的“奚”。上哪去啊?为什么要朝那儿去啊?斥鴳又笑了,言下之意是你看我,多能,很能!“腾跃而上”,这个腾跃,就是扑腾扑腾,半天起飞不了,脚还沾地呢。“不过数仞而下”,这种词真的不是赞美,斥鴳还以此自满。翱翔在哪儿呢!不是蓝天上,“翱翔于蓬蒿之间”,它连蓬蒿的梢头都上不去,飞在蓬蒿间。“此亦飞之至也”,这也是飞的极致啊!
这哪里只是斥鴳呢,分明就是人,是自满、自大、自美的人。“而彼且奚适也?”以己心度人,固有“彼且奚适也”之疑,拘于时、拘于小,如何明大理?
此小大之辨也。
这就是小大之辨啊!小大之辨,不是体量上大小的分别。一切有形者,都是小东西;一切能形诸文字者,都是小学问;一切可以总结的中心思想,段落大意,都是小结论。大学问,容不下字;大人,容不下自能和自美。
人间的悲喜交集、悲欢离合,只是不知道大小而已。因此,夫子才有大人之教,我们才要明大学问。“君子务本,本立则道生”,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学人的志向。念兹在兹,人为明道而生,而不是为了屯取外物。今之学人羞于言道,言道必有燕雀笑。所以,人人避“道”唯恐不及,生怕成为“迷信者”。人不再以明道为事,哪还有大人呢?
人得知道什么是大人,什么是小人,才不至于像燕雀一样自得,才不至于读了几本书,就欲翱翔于诸圣之上,误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诸贤之上了。
人之志,志即是图南,人为光明而学。从夫子到阳明,君子皆为光明而来,得大光明者,是为大觉!阳明先生在弥留之际说:此心光明,夫复何言。
03/立春言志,养浩然气
今天是立春,古人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立春,为什么这么重要?这一天,万物发机。故学人治学,当于是日,言“志”应机。
孔子被人称为“宣圣”,汉代的东方朔答汉武帝问说“宣圣春风”,夫子像春风一样,化育万物,无为而大有。《庄子·庚桑楚》中说“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宝成。”春秋,是一个纵贯。这个春秋,是一因果,有花有实。
早上,我看到苑老师转了一篇李零老先生的文章:国学多是国渣。这话听起来难听,值得反省。今天国学很热,为此热所热之人,多亢奋。为亢者,鲜有不“渣”。渣者,物之粗也。如吃馒头,馒头之精,嘴巴嚼不到,可嚼者,就是一堆“渣”。固然,有“精”藏于“渣”之中,“渣”却不是“精”。
器
连山作扇
人、馒头以至于万类,其精不二,余都是渣。万物皆备于“惟精惟一”。精生渣,渣藏精。腐朽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腐朽,贵在一转!人为定义的精华与糟粕,只是自欺。
佛说“色即是空”。凡有色相,皆物之“渣”。口诵词章,非为治学,只是存“渣”。“渣”无褒贬对错。活人赖“渣”而活着,骨、肉、血、气都是“渣”。然“渣”中自有庄严,是为良知,良知之人,乃可执精粗。
治学,即是立人,立身。三十而立的立,即是独立,亦是见独,有老存焉。每一个生命的方向,都是在奔死去。无论知道不知道,有意识还是没有意识,愿不愿意,它都分秒不差地在向死而行。
圣人对死亡不拒绝,不找死,谈不上感恩,圣者与死亡仿佛有一个很从容的约定。无有恐惧,没有欢心,如期而去,是为通达,无有挂碍。
俗者每天打妄念求不死,终究被死打劫,人生是一春秋,古人打招呼问春秋几何?
立春这一天,我们要确立自己方向是鹏鸟的方向,还是燕雀的方向。
燕雀之方向,横生横死。何为横死?非正命也!得其天年而死为“正命”,孟子《尽心上》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横死,是被突然位移,拉到了死亡那个点上去,能够“吾道一以贯之”的人,死不会意外,大人能从容地面对生死交接。活着,本来就是生死的潜移与默化,潜移者,从生到死,时时位移,或移至天堂,或移至地狱。圣魔皆以生死为质,可不慎矣?可不夕惕若,如履薄冰乎?
故立春,岂止是节气而已?于生民而言,立春敢不自警明志,以养浩然之气乎?唯此,可语务本!本者何?且看《逍遥游》。
本文节选自《张真讲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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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敬身心,庄严国土。托不得已以养中。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愚者张真愿与诸仁,炮庄发药,自事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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