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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许向阳,西安市长安区人,长安区第九中学教师,生于五十年代末,从事语文教学工作三十六载。曾在长安开发,南城文化,京兆文学发表多篇散文,著有中篇小说《甄善言和他的女人们》,长篇叙事诗《话说九中》,律诗绝句一百余首。业余爱好广泛,擅长板胡演奏。
老庄子的故事
许向阳
听我弟弟说村上老庄子复耕把我们家的老庄子拆了,周日闲暇无事,携一家人回老家看看。儿子开车到了老家许家坡村口就停了下来,放好车,沿着宽敞平坦的水泥路往坡上走。我们村面朝浐河滩,背靠白鹿原,人老几辈住的都是窑洞,最大的能容纳一百多人。上坡的路两旁乡党们都盖起了二层楼,外表装饰得非常美。一路上,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我调皮的小孙女这时也不要大人抱了,拉着奶奶的手跑得很快。一会就到了我家老庄子前。驻足一看,啊,果然被夷为平地,两间厦房不见了,参天的大椿树,大槐树不见了,果实累累的核桃树,大枣树也不见了,还有那土围墙小门楼也没了踪影。看着眼前的情景,我思绪万千,这个小院子的故事一件件浮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的老庄子在我们村最上边,有三面窑洞,改革开放后盖了两间厦房。说是老庄子其实还不算,我家最早住在我们村二摆子上,住的是爷爷留下的一面小窑洞。七十年代中期,我爸申请了一院新庄子,就是现在的这个庄子。那个地方当时有两面悬顶窑,我爸和我妈没黑没明的用架子车拉土,把那两面窑洞里塌下来的土才拉完了,又从两面窑洞的后面往下斩,像愚公移山那样硬是腾下了一块空地,四周自然成了围墙,原来的两面悬顶窑洞成了两个通道。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下自习回家了还不见我爸妈,我就去新庄子找,我爸妈果然还在拉土。夏天的晚上,虽然月亮明亮,但闷热难耐,没有一丝风,我看见爸妈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很心酸,就赶紧过去帮着装土,装满一车我就拉着架子车把土倒到庄子前面的一条沟里去,一不小心连土带车一下子倒到沟里去了。吓得我直哭,妈妈说:“不怕,俺娃没事就好。”架子车在沟里打了几个滚,翻到了沟底。我爸从沟底把架子车拉上来后,才发现架子车的一个车辕坏了。爸妈很心疼,但也没说什么。斩岩拉土的那几个月,爸妈起早贪黑,没死没活的,顾不上吃饭,也顾不上喝水,想尽快完工,尽快挖好新窑洞好让我们住得宽敞些,自己再苦再累也毫无怨言。当时的社会人们主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不会奢望住楼房,吃白馍,穿新衣。三个月后,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了,我爸就请来了三个河南的挖窑师傅打了两面窑洞。当时师傅用的不是我们当地的?头,用的是两刺的像u字形的?头。他们运土用的不是担笼,而是像愚公移山时用的箕畚,担土时担子不下肩,右边的用右脚一蹬左边的用左脚一蹬,土就装满了,不用铁锨装土,省了一个劳力。劳动工具很是先进,他们能吃苦,会用巧劲。后来我们当地的人就效法他们。两刺的u形?头从此在当地流行开了。
两面窑洞很快就挖好了,又请人用很短的麦草和泥把窑洞泥一遍,待干了后,又用白土粉刷一遍,接着又请来了河南的木匠做窗门。由于缺乏木料,做的窗框极不结实,两手一拍正方形就变成了平行四边形,将就着用吧,谁要咱没钱呢。垒好了窑门,装好了窗门,一切工序完成后,我们就搬进了新窑,父母和两个妹妹住一面,我和弟弟住一面我们家住房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贫穷帽子还是脱不掉,爸妈就又在靠右边的土岩上又挖了一个小窑洞,用来养羊养牛。平时放学回家后及星期天,我的工作就是放羊割草,天晴还好,一到下雨天那就麻烦了,小羊没草吃在羊圈里“咩咩”的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意乱。没办法妈妈给小羊拌上一盆子麸皮小羊才不叫了。来年有了养羊的经验,秋季就给小羊准备好了干玉米杆和青草,以解决下雨天羊的吃草问题。牛还是好养,我爸妈平时就给牛准备好了饲料。爸妈给牛铡草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我爸前腿弓后腿蹬,两手抓着铡刀把,母亲面向我爸,一条腿跪在地上,半蹲在铡刀旁,两手抓着割来的青草或麦秸放到铡刀口,我爸就双手按下铡刀,草被铡成了一寸多长,一弄就是半天。干完活后爸妈累得起来后腿脚酸疼几乎不会走路了。妈妈平时每天按时给牛喂草料,牛也不乱叫。秋夏两忙正是用牲口的时候,妈妈晚上还要起来喂牛。
在那个一穷二白的时代,运动还不少。因为是独庄独院,我家就养了一条狗,狗刚和一家人熟了,也有感情了,就被大队打狗队拉去灌了凉水,我眼看着我的心爱的被吊到树上的小狗,开始还汪汪的叫着,一会儿就慢慢的低下了头。我的心碎了,放声大哭。一般人都吃掉被弄死的狗,我妈说:“把小狗埋了吧。”我妈不但勤劳,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我把我家的小狗埋在了我家的大门外。它会永远给我们看家护院,狗不嫌家贫呀。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我们村当然也不例外,人们吃饭穿衣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家家户户就想着改善住房条件。加之我也上班了,也拿上了工资。爸妈就决定在原庄子地上边盖两间厦房。地址就选在悬顶窑洞前靠右的一边。春节过后,爸妈首先自己动手准备盖房用的土坯,起早贪黑,好几天才打了二百多块土坯,到了下雨天还要用塑料纸苫好刚打的土坯。待土坯干了后还要把这些土坯集中摞起来,村上的乡党都夸我爸妈能干。接着又买了做地基用的砖头,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从公路上一页一页的用担笼担上老庄子,后来还到引镇集市上买了木料。国庆过后,就请来了邻村的工匠,乡亲们义务帮忙,匠人砌墙,帮忙的乡党和泥搬砖,递土坯。
上梁那天,帮忙的乡党非常多,地上墙上到处都有,说说笑笑,非常热闹。地上的人用一条绳的一头把屋架绑上,墙上的人抓住绳的那一头往上拉,非常费力,也非常危险。屋架拉上去后,在拉檩条,最后用钉子把檩条钉好。礼房先生还在门上贴上了大红对联,那幅对联是用隶书写的:营造华堂歌盛世,移居新屋感党恩。横批:家居画境。妈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大红绸子和大红包送给了工头。那鲜艳的红绸子绑在房梁上,非常醒目,随风摆着。当工头拿上我妈给的大红包后,脸上绽开了笑容。村长说:“主人上香。”于是我爸就在地上点燃了香,还点燃了一堆麦秸,火苗窜得很高,香的气味气飘到很远。那天,亲戚都来了,他们拿的礼有鞭炮烟酒,最讲究的就是炮要拿好。什么万字头,大地红等。工头一声令下:“放炮!”房上的小伙子一起点燃了早已递上去的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响了好长时间,同时伴随着一股股黑烟。接着我爸脸上堆着笑,拿出亲戚送的最好的烟酒招待匠人和乡党。嘴里还不停地说:“谢谢!”村上每家上梁妇女们都来帮忙做饭,有的人家炸油饼,有的人家请厨师做八碗,四荤四素,招待乡党。大家围在一起,八人一小桌,没板凳就坐一块砖头或站着,津津有味的吃着妇女端上来的香喷喷的八碗肉菜,说着笑着。有讲究的人家主人还要给匠人和乡党看酒。
上梁后,后边帮忙的人就少了。第二天,劳动继续,地上的人再把椽给上边的人递上去,当然上椽能省力些。订好椽,又要在椽上钉簿子,簿子上边还要敷上一层泥,泥上边才撒上瓦,最后在和泥泥墙。这样盖房的工序才算做完了。新厦子落成,阖家欢喜,妈妈说:“俺娃的媳妇有希望了。”说得我不好意思。
在那个时代,乡情很浓,人际关系非常单纯,不管谁家有事,乡党都积极帮忙,那种热闹感人的场面让我终生难忘。我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禁长叹一声。唉,爸妈挖这两面窑洞,盖着两间厦房多么不容易呀,怎么说拆就拆了,瞬间变成废墟,多么令人心酸,多磨令人留恋,分家时我爸还指望买了院子的大树给小妹做嫁妆呢。已安眠在地下十多年的母亲你可知晓,你也不要抱怨,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儿女现在日子都过得很好,拆就拆吧,这是上面的政策嘛。发生在老庄子的故事还多着呢,听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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