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胠箧----研究盗贼与知识的关系(下)《庄子现代版》(十一)
四、诸侯偷走了仁义
圣人一天不死,大盗一天不止。社会现状正是如此。
百姓老实,寄希望于圣法圣教,以为由此可能天下大治。
夏桀商纣那样的暴君早就操纵了圣法圣教,田成子那样的奸臣早就窃取了圣法圣教,盗跖早就利用了圣法圣教,这些事实百姓不知道。愈倚重于圣人的那一套,愈有利于暴君奸臣,以及大盗。任何发明创造,他们都能抢到,偷到。
你创造量粮的量升和量斗,作为标准量器,他们抢去,放大缩小,损人利己。
你发明称物的锤秤和天平,作为标准衡器,他们偷走,加重减轻,利己损人。
你创造对牌和印章,用来杜绝弄虚作假,他们抢去,用于瞒天过海,营私舞弊。
你发明仁义,用来矫正世道人心,他们偷走,用于伪装门面,欺骗百姓。
仁义也能偷走,你觉得奇怪吗?民间有句话,你该听过吧:“偷了腰带环扣,十字街上砍头;偷了国家机构,金銮殿上封侯。”诸侯深宅大院,他们坐在厅堂高谈仁义。普天下的仁义都在他们嘴上,难道不是偷偷叼去的吗。圣法圣教,圣人圣智,古圣人创制的一切都在他们手中,难道不是偷偷拿去的吗。
社会太黑,出了那样多贼,投奔强盗队伍,抢夺诸侯爵位,偷仁义,偷量器,偷衡器,偷对牌和印章,以谋取富贵。纵然奖励他以阔气的小车,嘉勉他以荣誉的高帽,他也不肯向善。纵然威慑他以斩首的严刑,他也不肯改恶。一窝蜂的争跳贼船,大家用各种方式配合盗跖,已成黑潮难挽之势,这是圣人的罪过哟。
五、他们都在炫耀自己
不妨听听,老生常谈:“大鱼深潜不上岸。利器秘藏不宣传。”圣人的那一套圣法圣教便是秘密武器,宣传不得。大鱼跳上岸去,被人捉住;秘密武器宣传出去,被人盗取,危害社会。
所以我说:
杜塞聪明,扫除才智,强盗自然消逝。
摔破珠玉,砸碎珍宝,小偷自然减少。
烧掉对牌,毁掉印章,心态恢复健康。
打烂升斗,折断衡秤,人间恢复信任。
不依圣法,不听圣教,舆论恢复公道。
解散乐队,禁奏繁声,耳朵才有灵听。
取消美术,禁用彩色,目光才有明澈。
不靠量具,不慕新奇,工匠才有巧艺。
删掉曾参和史鱼的模范事迹,锁死杨朱和墨翟的辩士嘴巴,抛弃仁义说教,人类才能找到正德,同归妙境。有聪明,不外露,用来反省自己,人人这样做,社会就不分崩离析了。有智慧,不外露,用来充实自己,人人这样做,社会就不惶惑了。有道德,不外露,用来约束自己,人人这样做,社会就不邪怪了。曾参演孝子,史鱼演忠臣,杨朱和墨翟演伶牙俐齿,师旷演乐感的耳朵,离朱演色觉的眼睛,工倕演匠手,都在火爆爆的炫耀自己,演戏罢了,徒使社会不安,绝非正道,毫无用处。
六、智有四大害处
我又要缅怀至德之世了。远古的大酋长,各统领其氏族,计有容成氏族、大庭氏族、伯皇氏族、中央氏族、栗陆氏族、骊畜氏族、轩辕氏族、赫肯氏族、尊卢氏族、祝融氏族、伏牺氏族、神农氏族共十二个。在那些美好的岁月,文字尚未发明,氏族史官结绳记事,挂在公堂一排排一串串,编成历史。没有国王,没有圣人,大家平等。吃生肉嚼野蔬都香甜,穿兽皮披树叶都漂亮,过最简陋的生活都安乐。两两氏族之间,虽是邻居,遥遥望见,鸡犬相闻,彼此也不往来,因为双方不需要贸易,不需要作战。
人人享尽天年,终老故乡故园,不必逃难。这就是至德之世了。不象当今乱世,大家惶恐不安,东听西探,伸长颈项踮起脚,望眼欲穿。忽然传说:“某公很贤!”大家怀揣干粮,奔去投靠那所谓的靠山。家中丢下亲人不顾,地里抛开禾稼不管,离乡出县,一去不还。更有商人为赚钱,士人为捞官,脚印延伸出诸侯之国,轮迹延伸出千里之远。大家狂跑求利,制造社会动乱。啊,这就是重视智能和信息惹起的麻烦,责任在上面。
上面爱智,已惹麻烦,加以政治无道,安得不爆发社会大动乱!智的害处有这样大?
有。鸟类在空中飞得好好的。人用智造弹弓,打杀鸟类。后来又造拉射的弓箭,又造扣动扳机射的弩箭,又造箭尾系线射的矰箭,猎具愈精良,鸟类愈狡猾。后来又造长柄罗网捕鸟,用于笼养,大批活捉。猎具的智慧迫使鸟类扭曲天性,改变生活方式,乃至异化。鸟性被扰乱了,空中生态被破坏了,贻患无穷。这是滥用智造成的。
有。鱼类在水中游得好好的。人用智造骨叉,叉杀鱼类。后来又造系竿的钓钩,又改良诱鱼的钓饵。后来又造船用的撒网,岸用的赶网,断流的拦网,有柄的捞网,悬架的扳网。后来又造竹编的捕笼,小型的俗呼筒苟,大型的俗呼母猪苟,设置激流,过程的鱼误入笼内游不出来。钓具捕具的智慧迫使鱼类扭曲天性,改变生活方式,乃至异化。鱼性被扰乱了,水中生态被破坏了,贻患无穷。这也是滥用智造成的。
有。兽类在野外活得好好的。人用智造石矛,刺杀兽类。后来又造捕大兽的地网和捕小兽的翻车网,又造阴险的绳套和暗算的铁夹,又造诱捕的栅笼和陷坑,又造围捕的鹿角栅栏。捕机愈精臭,兽类愈狡猾愈猛狠。捕机的智慧迫使兽类扭曲天性,改变生活方式,乃至异化。兽性被扰乱了,野外生态被破坏了,贻患无穷。这又是滥用智造成的。
有。人在世间生活得好好的。上面开发智能,下面用智求利。社会风气恶化,时兴卖弄嘴劲。或引经据典,巧言骗人;或虚张声势,大言欺人,或阐一板夹缠混淆的坚白论,迷惑听众;或来一段生拉活扯的同异论,吓退论敌。诡辩的智慧迫使众人不信任常识,不尊重事实,改变思维方式,哄了自己又哄别人,由糊涂而异化,常识被批臭了,事实被打倒了,思想被搞糟了,贻患无穷。这还是滥用智造成的。
智的四大害处,已如上述,都是当今乱世大家看见了的。所以我要再说,以往每次社会动乱,乃至今后每次社会动乱,都是爱智惹的麻烦,责任在上面。
七、开发智能,天下大乱
各人有自己的智力圈,智力不是无限的,圈外的知识是自己没法了解的。所谓求知,世人误认为就是越圈探求不了解的知识,而不是深入了解圈内的知识,认真运用圈内的知识。世人羡慕,憧憬,追求自己智力圈外的,小看自己智力圈内的。
各人有自己的爱好圈,爱好不是无限的,圈外的事物是自己没法爱好的。所谓批评,世人误认为就是越圈指责不爱好的事物,而不是深入检查圈内的事物,认真批判圈内的事物。世人藐视,厌弃,责难自己爱好圈外的,珍视自己爱好圈内的。
于智力圈,世人贵外贱内。于爱好圈,世人贵内贱外。人心如此,世道如此,安得不爆发社会大动乱!
至德之世崩溃以来,迄今两千年了。智能和信息愈来愈受重视,结果怎样?污烟瘴气,晦暗了日月的光辉。水浅树稀,戕贼了山川的灵秀。气候反常,风雨不时,寒暑不定。岂但人性扭曲,鸟性鱼性兽性也扭曲了,就连蠢蠢爬动的蠕虫和翩翩飞动的甲虫也丧失天性了。上面爱智,一念之差,世界就乱成这样了啊。自众酋长退位,国王登极,夏商周三朝的文明时代开始以后,上面制定的政策就是重视智能的,两千年来一贯的了。憨厚诚实的百姓,上面才不爱呢。他们只爱那些色恭貌谨不老实的坏人。恬淡无为的智士,上面才不用呢。他们专用那些能言善辩不踏实的政客。多言爱辩,从官方到民间,处处听见训人的喧嚣声。仅凭这一条,社会就乱了。
附:外篇·胠箧原文及译文(下)
夫川竭而谷虚①,丘夷而渊实②。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④,则是重利盗跖也⑤。为之斗斛以量之⑥,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⑦,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以信之⑧,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⑨,则并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鉤者诛⑩,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11),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12),斧钺之威弗能禁(13)。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故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14)。彼圣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15)。
故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16),小盗不起;焚符破玺,而民朴鄙(17);掊斗折衡(18),而民不争;殚残天下之圣法(19),而民始可与论议。擢乱六律(20),铄绝竽瑟(21),塞瞽旷之耳(22),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23);灭文章(24),散五采(25),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鉤绳而弃规矩,à工倕之指(26),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27)。故曰:大巧若拙。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攘弃仁义(28),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29)。彼人含其明,则天下不铄矣;人含其聪,则天下不累矣(30);人含其知,则天下不惑矣;人含其德,则天下不僻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皆外立其德(31),而以爚乱天下者也(32),法之所无用也(33)。
①竭:干涸。虚:空旷。
②夷:平。渊:深潭。实:满。
③故:事故,变故。
④重(zhòng)圣人:使圣人之法得到重视。
⑤重利盗跖:使盗跖获得厚利。
⑥斗斛(hú):古代的两种量器,十斗为一斛。本句两个“之”字含意不一,前指天下之人,后指斗斛所量之物。
⑦权:秤锤。衡:秤杆。
⑧符玺(xǐ):古代用作凭证的信物。“符”由两半组成,合在一起以验明真伪;“玺”就是印。信:取信。
⑨矫:纠正。
⑩鉤:即“钩”字,本指腰带钩,这里泛指各种细小的不值钱的东西。诛:刑戮,杀害。
(11)逐:竞逐,追随。揭:举;“揭诸侯”即高居于诸侯之位。
(12)轩:古代大夫以上的人所乘坐的车子。冕:古代大夫或诸侯所戴的礼帽。“轩冕”连用,这里代指高官厚禄。劝:劝勉,鼓励。
(13)钺(yuè):大斧。“斧”和“钺”都常用作刑具,这里代指行刑。
(14)示:显露。
(15)明:显示,使人明白的意思。
(16)擿(zhì):掷。
(17)朴:敦厚朴实。鄙:固陋无知。
(18)掊(pǒu):破,打碎。
(19)殚(dān):耗尽。残:毁坏。
(20)擢(zhuó):拔掉。
(21)铄(shuò):销毁。绝:折断。竽瑟:两种古乐器之名,这里泛指乐器。
(22)瞽旷:即师旷。因其眼瞎,所以又叫他“瞽旷”。
(23)含:保全。
(24)文章:文彩,花纹。
(25)五采:即五色。
(26)à(lì):折断。工倕(chuí):传说中的能工巧匠。
(27)有:保有。此处“有”字很可能是“含”字之误。
(28)攘:推开,排除。
(29)玄:黑,幽暗;“玄同”即混同。
(30)累:忧患。
(31)外立:在外表上树立,即对人炫耀之意。
(32)爚(yuè):炫耀。“爚乱”就是迷乱的意思。
(33)法:这里指圣智之法,一说“法”即“大道”。
溪水干涸山谷显得格外空旷,山丘夷平深潭显得格外充实。圣人死了,那么大盗也就不会再兴起,天下就太平而没有变故了。圣人不死,大盗也就不会中止。即使让整个社会都重用圣人治理天下,那么这也是让盗跖获得最大的好处。给天下人制定斗、斛来计量物品的多少,那么就连同斗斛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秤锤、秤杆来计量物品的轻重,那么就连同秤锤、秤杆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符、玺来取信于人,那么就连同符、玺一道盗窃走了;给天下人制定仁义来规范人们的道德和行为,那么就连同仁义一道盗窃走了。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那些偷窃腰带环钩之类小东西的人受到刑戮和杀害,而窃夺了整个国家的人却成为诸侯;诸侯之门方才存在仁义。这不就是盗窃了仁义和圣智吗?所以,那些追随大盗、高居诸侯之位、窃夺了仁义以及斗斛、秤具、符玺之利的人,即使有高官厚禄的赏赐不可能劝勉,即使有行刑杀戮的威严不可能禁止。这些大大有利于盗跖而不能使他们禁止的情况,都是圣人的过错。因此说,鱼儿不能脱离深潭,治国的利器不能随便拿给人看。那些所谓的圣人,就是治理天下的利器,是不可以用来明示天下的。
所以,断绝圣人摒弃智慧,大盗就能中止;弃掷玉器毁坏珠宝,小的盗贼就会消失;焚烧符记破毁玺印,百姓就会朴实浑厚;打破斗斛折断秤杆,百姓就会没有争斗;尽毁天下的圣人之法,百姓方才可以谈论是非和曲直。搅乱六律,毁折各种乐器,并且堵住师旷的耳朵,天下人方能保全他们原本的听觉;消除纹饰,离散五彩,粘住离朱的眼睛,天下人方才能保全他们原本的视觉;毁坏钩弧和墨线,抛弃圆规和角尺,弄断工倕的手指,天下人方才能保有他们原本的智巧。因此说:“最大的智巧就好像是笨拙一样。”削除曾参、史?的忠孝,钳住杨朱、墨翟善辩的嘴巴,摒弃仁义,天下人的德行方才能混同而齐一。人人都保有原本的视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毁坏;人人都保有原本的听觉,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忧患;人人都保有原本的智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迷惑;人人都保有原本的秉性,那么天下就不会出现邪恶。那曾参、史?、杨朱、墨翟、师旷、工倕和离朱,都外露并炫耀自己的德行,而且用来迷乱天下之人,这就是圣治之法没有用处的原因。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①,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②,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③,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④,则内弃其亲,而外弃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⑤,则是上好知之过也⑥。上诚好知而无道,则天下大乱矣!
何以知其然邪?夫弓、弩、毕、弋、机变之知多⑦,则鸟乱于上矣;鉤饵、罔罟、罾笱之知多⑧,则鱼乱于水矣;削格、罗落、罝罘之知多⑨,则兽乱于泽矣;知诈渐毒、颉滑坚白、解垢同异之变多⑩,则俗惑于辩矣。故天下每每大乱(11),罪在于好知。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皆知非其所不善,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是以大乱。故上悖日月之明(12),下烁山川之精(13),中堕四时之施(14),惴耎之虫(15),肖翘之物(16),莫不失其性。甚矣,夫好知之乱天下也!自三代以下者是已,舍夫种种之民(17),而悦夫役役之佞(18),释夫恬淡无为(19),而悦夫啍啍之意(20),啍啍已乱天下矣!
①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传说中的古代帝王或部落首领,但多数不见于经传。
②结绳而用之:指文字产生之前的结绳记事。
③遂:竟。延颈:伸长脖颈。举踵:踮起脚跟。
④赢:裹,包着。趣:通作“趋”,快步走的意思。
⑤结:往来交错。
⑥上:这里指国君,也可泛指统治者。
⑦弩(nǔ):带有机关的连珠箭。毕:一种带柄的网。弋(yì):系有丝绳可以回收的箭。机变:疑为“机辟”之误,即捕鸟兽的机关。
⑧罾(zēng):用竿子支撑形如伞状的鱼网。笱(gǒu):用作捕鱼的竹笼。
⑨削:竹桩。格:木桩。“削”、“格”都是用来支撑兽网的桩子。罗落:用来关守野兽的网状篱笆。罝(jū)罘(fú):捕兽的网。
⑩渐毒:欺诈。“知诈渐毒”指工于心计,欺骗伪诈。颉(xié)滑:奸黠狡猾。解诟:言词诡曲。同异:战国名家的又一诡辩论题,认为事物的同与异是相对的,因而也就没有同异之别。变:权变,变诈。
(11)每每:即昧昧,昏昏的意思。
(12)悖(bèi):遮掩。
(13)烁:通作“铄”,销解的意思。
(14)堕(huī):通作“隳”,毁坏的意思。施:推移。
(15)惴耎(ruǎn):蠕动的样子,这里指附地而生的小虫。
(16)肖翘:飞在空中的小虫。
(17)种种:淳朴的样子。
(18)役役:钻营狡黠的样子。佞:巧言谄媚的小人。
(19)释:放置,废弃。
(20)啍啍(tūn):喋喋不休,不停地说教的样子。
你唯独不知道那盛德的时代吗?从前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在那个时代,人民靠结绳的办法记事,把粗疏的饭菜认作美味,把朴素的衣衫认作美服,把纯厚的风俗认作欢乐,把简陋的居所认作安适,邻近的国家相互观望,鸡狗之声相互听闻,百姓直至老死也互不往来。像这样的时代,就可说是真正的太平治世了。可是当今竟然达到使百姓伸长脖颈踮起脚跟说,“某个地方出了圣人”,于是带着干粮急趋而去,家里抛弃了双亲,外边离开了主上的事业,足迹交接于诸侯的国境,车轮印迹往来交错于千里之外,而这就是统治者追求圣智的过错。统治者一心追求圣智而不遵从大道,那么天下必定会大乱啊!
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弓弩、鸟网、弋箭、机关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鸟儿就只会在空中扰飞;钩饵、鱼网、鱼笼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鱼儿就只会在水里乱游;木栅、兽栏、兽网之类的智巧多了,那么野兽就只会在草泽里乱窜;伪骗欺诈、奸黠狡猾、言词诡曲、坚白之辩、同异之谈等等权变多了,那么世俗的人就只会被诡辩所迷惑。所以天下昏昏大乱,罪过就在于喜好智巧。所以天下人都只知道追求他所不知道的,却不知道探索他所已经知道的;都知道非难他所认为不好的,却不知道否定他所已经赞同的,因此天下大乱。所以对上而言遮掩了日月的光辉,对下而言销解了山川的精华,居中而言损毁了四时的交替,就连附生地上蠕动的小虫,飞在空中的蛾蝶,没有不丧失原有真性的。追求智巧扰乱天下,竟然达到如此地步!自夏、商、周三代以来的情况就是这样啊,抛弃那众多淳朴的百姓,而喜好那钻营狡诈的谄佞小人;废置那恬淡无为的自然风尚,喜好那碟碟不休的说教。碟碟不休的说教已经搞乱了天下啊!
胠箧----研究盗贼与知识的关系(上)《庄子现代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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