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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千年庄子，识百年变局。

这里是《庄子通义》系列讲座课程。

第二辑：《齐物论》——吹万不同，使其自己。

第三则：地籁——人言恐恐。

第一部分：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这一则讲什么是地籁。

讲述者可以认为是子綦，

也可以认为是庄子。

上一则中，子綦告诉子游：

所有人籁、地籁都是天籁。

但这只是对子綦这样“吾丧我”的忘我无己之人说的，

当一个人无法“吾丧我”的时候，

人籁就是人籁，

地籁就是地籁，

无法听闻天籁。

那么，什么是地籁？

还是按照子綦的说法，

世人不仅无缘天籁，也不闻地籁。

在世人耳目中，只有人籁；

换言之，所有地籁现象，

以世人的感知，都类似于人言：

喧嚣混乱，让人心神不宁。

这一则，就是以地籁喻人言，以人言说地籁——

大知闲闲，小知閒閒（jiānjiān）。

大言炎炎，小言詹詹（zhānzhān）。

——“知”：智。

“闲闲”：自以为是，广博而志得意满。

“閒閒”（jiānjiān）：拘泥卑琐，精细而居间周旋。

“炎炎”：盛气凌人。

“詹詹”（zhānzhān）：喋喋不休。

成《疏》说：

闲闲，宽裕也。

间间，分别也。

夫智惠宽大之人，率性虚淡，无是无非；

小智狭劣之人，性灵褊（biǎn）促，有取有合。

炎炎，猛烈也。詹詹，词费也。

大知大言，小知小言，相互唱和，

让人间世充满了如地籁般的窍穴之风。

身处大言与小言交混的人间世，

比身处地籁之风肆虐的高山深谷更加恐怖，

这里，每一个人都如大大小小的风中窍穴，

相互恐吓，此起彼伏，

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人有安全感。

庄子描述说：

其寐也魂交，

其觉也形开。

与接为构，日以心斗。

缦（màn）者，窖（jiào）者，密者。

小恐惴惴（zhuìzhuì），大恐缦缦。

——“寐”：睡时。

“魂交”：神思错乱。

“觉”：醒来。

“开”：开朗；一说身体不宁。

“与接”：心与所接触之物纠结。

“为构”：如同筑屋相交斗构。

“构”：合。

缦（màn），通“慢”：宽心，一说迟缓。

窖（jiào）：深沉，此指心机如地穴，深藏不露。

“密”：用心缜密。

“惴惴”（zhuìzhuì），忧惧不安。

“缦缦”：惊魂不定，沮丧。

按照庄子的描述，整个人间世，

充斥着三种言说者：

一、看似温柔的“缦者”；

二、居心叵测的“窖者”；

三、深藏不露的“密者”。

这些人以“知”为业，

以“言”谋生，

以“辩”为能，

相互勾心斗角，日夜心神不宁，

梦醒交错，紧张疲惫。

对他们而言，每天都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斗。

若以道观，如此一生，其所作所为，

只是在销蚀自己的天性，直到天性消耗殆尽——

其发若机栝（guā），

其司是非之谓也。

其留如诅盟，

其守胜之谓也。

——“发”：此指争辩好胜。

“机”：弩牙。

“栝”（guā/kuò）：箭栝，箭末扣弦处。

“司”，通“伺”：伺机。

“留”：此指暗藏心机，或指执着己见。

“诅盟”：如同诅咒发誓过一般。

其杀如秋冬，

以言其日消也。

其溺之所为之，

不可使复之也。

——“杀”：萧杀。

“消”：衰败。

“溺”：沉溺。

“复”：恢复天性。

其厌也如缄（jiān），

以言其老洫（xù）也。

近死之心，

莫使复阳也。

——“厌”：满，堵塞，此指内心蔽塞，或指物欲横流。

“缄”（jiān）：封，捆扎，束篋。

“洫”（xù）：本义田间沟壑，此指枯竭，败坏，昏乱。

“复阳”：恢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