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庄子 >> 庄子简介 >> 高晓成如何读懂庄子庄子哲学体系的内在逻
《庄子》作为我国古代整个思想史、文学史中一个独特而不可或缺的存在,在两千多年以儒家积极入世的人文精神为主流的社会意识形态中,为无数失意文人提供了另一种现实选择的理论依据和可资慰藉的理想寄托,在我国社会精神历史和民族性格塑造方面起过实质的构建作用。然而由于以下四个原因,从整体上把握庄子的哲学思想体系并不容易:一、如韩愈、苏轼、王夫之等历代都有人怀疑外篇、杂篇中部分内容非庄子所作,是否存在统一的思想体系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二、今本《庄子》是经西晋郭象等人“以意去取”后的删节本,存在文本缺失;三、文字古奥隐晦、内容分散芜杂,许多关键术语意义不明确,不容易理解和关联;四、诸子的传统学术范式以章句训诂为主流,与现代学术架构、理路、方法等都不尽相同,导致可资借鉴的理论成果有限。所以当下关于《庄子》哲学思想的研究论文仍存在割裂、本末倒置、简单化等现象。实际上,《庄子》文本与先秦其他诸子类似,也是基于一个核心思想家而由后人整理、增益形成,笔者通过对《庄子》全书的完整注释形成的印象是:行文或偶有龃龉之处,全书的思想内容却是完整、成体系、精深的。所以在此对庄子“齐物”的世界观、“全生养性”的价值观、“无为又应物无方”的人生观三者之间的内在逻辑作一剖析,尝试将这个体系做一梳理,面对这样一部传世经典,其中的错误与不足是必然的,如果能有可与古人照见的一隅之得,则不胜欣喜。
一、“道”之何谓?
追溯庄子哲学的渊源,受老子“无为”与杨朱“贵己”两种学说的影响最大,这也是后世多有“老庄”之称和将其归入杨朱一派的原因。但庄子的价值不仅是将此二者融于一体,更重要的是他在此基础上思辨出一套完整的哲学体系,其中最核心的范畴是经其改良过的“道”,《天地》篇中如下这段表述是庄子之“道”与其整个哲学体系共同的逻辑起点: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
庄子认为,天地之初一无所有,甚至连“无”之名亦无,既而有得(德)而生“一”,虽为有之初,但尚未具物理之形,虽然无形,各自所禀赋之元气已经开始区分,这种精微却难以言说的区别可称作“命”,然后此“一”在阴阳动静之运行中化生为万物,根据各自禀受的不同生成之理,而成就不同之“形”,不同之形又分别保有不同之“神”,即各物之本“性”(仪则),其生存一世之修行就是要归反、合同于这个本性,这样才能以虚怀最强大地接洽外物,万物莫不如此,则天地之运行大顺矣。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万物各有起于无作、禀气自得而成的“形”与“性”,二是万物都要遵顺自身和他物不同的“形”与“性”,这两点的结合就是世间最大最根本的“道”,庄子的一切哲学理论全部是根源于这两个认识基础并围绕它们逐级阐发的。
庄子所言之“道”本质上是一整套高度抽象的“理”,《大宗师》中清晰地描述了“道”的这种属性: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指出“道”无始无终,先天地而生,包宇宙而有,客观存在却无形无相,自然延续却不能传承身受,天地鬼神皆因其而生,古往今来之圣贤无不遵循。《知北游》中亦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无需言说的天地之大美、四时之明法、万物之成理,也是泛指一切自然之“道”,所以这个“道”是无所不在、无始无终的,这段话也可概括为我们常说的“道法自然”。世间一切万物之“形”与“性”的合力构成了世界呈现的形态与运行的规律,《知北游》中庄子指出蝼蚁、稊稗、瓦甓皆为“道”之所存后,东郭子仍不明其意,必欲追问“道”止于何处,最终庄子的“道在屎溺”之语简直振聋发聩。《天道》篇中则借老子之口言:“夫道,于大不终,于小不遗,故万物备。广广乎其无不容也,渊渊乎其不可测也。”同样指明了“道”无时无处不在发挥作用。
《则阳》篇则借少知问道于大公调说明了“道”这个称号的由来:
“万物殊理,道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今计物之数,不止于万,而期曰万物者,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名,所假而行。”
这是讨论“道”之名实最清晰的一段话,万物各有其理,各据其理以成功,道既无功,则本应无名,又因无名所以无为,既无为乃可无不为,然而谓之“道”者,以其大公无私而取一名总括万物至理,正如聚合十姓百名而称“丘里”、汇总马之百体而呼为“马”、概括天下之物而名为“万”,仅此而已。清楚了“道”的实和名,其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这就是《天地》篇开篇所言:
“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故通于天地者,德也;行于万物者,道也。”
因为“道”可以端正人伦、阐明义理、治理百官、运行万物,所以究其实质,庄子也是试图在理论层面探索出一条治理戡乱之“道”,这一点与其他战国诸子并无二致,然而实际上他最终达到的理论高度却非当时其他诸子可以企及,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庄子能够始终站在人的“核心本质”以及“终极意义”这两个制高点进行思考,“核心本质”就是指明万物在本质上齐等的“齐物论”,“终极意义”就是全身养性的价值观,这是一套出发点和结论都立足于每个个体进行思辨的哲学体系,所以它从始至终都充满了出世的味道,这一点是与孔、孟、墨、荀等人擅长针对社会体系进行形而下推演最根本的不同。
二、万物齐等
从上面对“道”的定义可以得出一个庄子对世界的最直观认知:包括人类在内的世间万物的差异仅仅是由于在形成之初神秘且随机的所“得”不同而显示出了不同的“形”与“性”,除此之外并无本质区别,从这个意义上说,万物生而齐等,这种理解与西方基督教义在启蒙运动中出现的“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有一些共通性,由于造物主或上帝无差别的创造得出平等的结论是共通性,不同点在于庄子强调的是创造本身这个既定事实,所以能够推及万物,而基督教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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