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的选择——

有感于庄子的

三个寓言

朱桂平

“真不明白你抛弃千金的玉璧，背上麻烦多多并啼哭不止的婴儿逃难，你图的是什么？有千金什么好日子不能过？”

“你满脑子考虑的是利益物欲，我坚守的是天道人性。你怎能明白我的选择呢？”

这是《庄子·山木》中的一个寓言中的对话，有人看见一假国人，宁可丢弃价值千金的宝玉，也要抱紧婴儿逃难的情景，不解而发疑问。这也是千古之问，两千多年来人们或多或少都在演绎生命与金钱这个经久不衰的活剧。

如何选择方案，这是个难题，因为每个方案都有收益与风险，都面临不确定性，因此选择就显得十分必要。庄子寓言哲理丰富，我挑选三个寓言分析如何进行方案的选择，以期给决策者以启发。

一、生命与金钱孰重？

生命对人只有一次，人活百年，终要归天，所以我们经常被灌输“珍惜生命，远离什么”的思想。也有人说年轻时拿命换钱，年老时拿钱换命。但生命不是物质，生命是脆弱的，不是能换就换的。《庄子·山木》中寓言“林回弃璧”也尝试回答此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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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林回弃璧

假人之亡，林回弃千金之璧，负赤子而趋。或曰：“为其布与？赤子之布寡矣；为其累与？赤子之累多矣。弃千金之璧，负赤子而趋，何也？”林回曰：‘彼以利合，此以天属也。’夫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以天属者，迫穷祸患害相收也。《庄子·山木》

庄子借着亡国假人逃难口中说明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物质利益并不重要。当两者发生冲突时，宁可舍弃千金，也要拥有鲜活的生命。尽管战乱时，一个吃奶的婴儿给人添的麻烦太多了，甚至可能因为没有金钱，小孩没有吃穿住而夭折，或得疾病而死亡，但林回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他不认可质疑之人所说的应保有千金之璧这个与利益相吻合的选择，坚持做与天道相一致的事。背上婴儿这个包袱逃难，哪怕受尽苦难，心里是愉悦的，因为生命本身是无价的。

庄子进而议论道：和金钱利欲相吻合的东西，到了山穷水尽、灾祸患难之时便会互相抛弃；与天道相一致的东西，即使碰到灾祸、困苦、患难时也会相依为命。这里的璧也可理解为生命之外的其它东西，比如地位、关系、成就、荣誉、福利与特权等。

人生最珍贵的是生命，其余皆是外物。重视自己的选择，合适的就是最好的。这些思想在寓言中也反映得淋漓尽致。在危难关头，舍身取义者有之，见利忘义者亦有之，人性中的善良和丑恶都会充分显现出来。越是穷困危难之际，越要有献身和牺牲精神。危难关头最能考验出人们精神情操的高尚和卑劣。

这个寓言对今天从事企业经营管理的决策者创业者也有启发。一是创业时要维护自身的身心健康。圣经上说：“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这是千古名言。二是不能为了金钱不惜以身试法，失去生命的自由。这也是对生命的践踏。三是赚钱也要考虑员工的身心健康。让员工过度加班，乃至过劳死，也是不恰当的。使员工工作在安全的环境下，也使他们免于恐惧的压力。即使有人只有牺牲健康，才能维持一家的生活，这是不足取的。

“春雨医生”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案例。“春雨医生”创始人张锐，是在用玩命的方式，为更多的社会大众寻找生命健康的多样化存在感。没钱的时候找钱，有钱的时候赚钱，以脆弱之身躯在承受创新创业之重、之累。在IPO的前夕，焦虑与高负荷耗尽了自己的年轻生命，将生命定格在42的数字上。焦虑时常环绕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睡前总担心资金链断了怎么办，早上醒来又打起精神鼓励自己，自己有价值的产品肯定有人投钱，猝死前还在想着项目之事。这是用生命换取成功与金钱，的确得不偿失。

二、有用与无用怎辨？

目前社会功利主义盛行，大家考虑多是看得见的实际。看得见的利益特别吸引人，短期行为盛行。实用主义也影响着我们国家的文化与社会交往，大家注重有用实用，眼下中国年轻人谈婚论嫁，开始过多考虑物质利益，如房产、收入与社会关系等等，而对个人品格情感却在其次。有用无用之辨也是千古难定的课题，“有用与无用”不同人看法也难一致，同样的人时间变迁观点也会变化。其实两千多年前的庄子那时也曾困惑，可从《庄子·外篇·山木》中的寓言“山木与雁”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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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山木与雁

庄子行于山中，见大木，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

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

明日，弟子问于庄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处？”庄子笑曰：“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

庄子是个自然主义者，喜欢在山林草木中生活与游走。这寓言是说庄子行走在山野之中，看见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伐木工在它旁边却不砍伐这棵树。庄子好奇就问伐木工是什么缘故，不砍伐这棵茂盛的大树，伐木工回答道：“这树没什么用。”庄子感慨道：“这棵树是因为没用而得以活到终年。”

这是无用引出的话题，因为无用而得以善终。这棵树真的无用吗？它不能成为栋梁之才作建筑使用，但它绿化大地，产生新鲜空气。当然那时古人还不太明白。

有时无用却是大用。如杭州在城西开发时，不少开发商建议西溪地块开发房地产，这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可以带来上千亿的土地出让收益。当时市领导不为所动，决定保留西溪，建湿地公园并划定保护区。这带来的生态效益不是多少金钱可以衡量的。西溪湿地被杭州人誉称为“天堂绿肾”，是生物多样性的富集地区和充满活力的生物圈系统，有着巨大的城市生态功能。这是保护利用求平衡，实现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的“三统一”的典范。

庄子出山后，就到一位朋友家作客并小住。老朋友非常高兴，忙命童仆杀大雁作菜肴款待庄子。童仆问道：“大雁有一只会叫，有一只不会叫，请问杀哪只？”主人说：“杀不能叫的。”

从鸣叫角度看，这里是有用的大雁（鹅）得以存活，无用的成了美味佳肴。人们对雁的需求主要是能鸣叫，它活着才能满足人的需求。从这可以看出庄子也不反对事物的功用。同样企业发展需要有用的人才，能给企业带来效益，创造利润。

无用与有用需要均衡，过去我们经济发展过度注重有用，造成资源耗竭。多年来山西煤炭有用就拼命开采，东北的资源多就竭力消耗。多年以后，不少资源地区日子反而不好过了，有路径依赖问题，也有资源悖论，大用反而无用。而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进行制度创新与政府改革，不为一时GDP所动的地区，现在状况反而好。如过去落后的贵州，靠好的环境成为西部大数据与生态农业的中心，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相得益彰，经济能够持续发展，人民安居乐业，现在看来无用却成大用。

无用方为大用，有用慢慢会变为无用。企业既要考虑现实生产服务，也要注重技术开发。既要考虑物质奖励，又要重视精神激励。既要强调设施建设，也要突出文化建设。无用与有用要形成一个均衡。乔布斯讲过一个故事。大一辍学后，他还是在学校听了自己感兴趣的课。其中一门很少人选的美术字课，这在当时许多人看起来“无用”的课，为他以后设计苹果电脑提供相当多的灵感。

三、利大与利小谁好？

决策是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一个重要环节，从小的方面来说，决策关乎到个人的事业成败以至自己身家性命。从大的方面来说，决策关系到企业的兴衰，战争的胜败，以至民族国家的存亡。在方案的选择中，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企业的正常动机。在多个方案中，首选的是那个利润最大的方案。即使两千年前的庄子似乎也赞同此意，这从《庄子·逍遥游》中的一个寓言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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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不龟手之药

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洸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洸，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

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洸，则所用之异也。

科学的决策过程作为人的一种创造性思维过程，是从调查研究开始，经过思维活动，实现对事物客观规律的正确认识，直到作出决定的动态过程。我们所说的科学决策，是建立在尊重客观规律基础上的决策。这寓言是说宋国有一个人善于配制不皲手的药，他家祖祖辈辈以漂洗绵絮为业。有人听说了，就请求用百金买他的药方。这位宋国人召集全家商议说：“我们世世代代漂洗绵絮，收入不过几金。现在卖药方一下子可以得到百金，就卖给他吧。”那人得了药方，便去游说吴王。这时越国来侵犯吴国，吴王便命他率领军队。冬天和越军进行水战，因这有了药方，吴军战斗力增强，就把越军打得大败。吴王十分高兴，便划了一块土地封赏给他。

能不皲手的药是一样的，不同的选择造成的结果不一样，利益最大化是人们选择的准则。眼光与见识不一样，发挥作用的效果不一样。有的靠它得到封赏，而有的却免不了漂洗绵絮的辛劳。思维方式的转换可带来效益，使用的场所不同也会有各自收益。当然这个选择只能是一时之选，因为方案实施中有许多不确定性。宋人的决策应该是较优的，决策的结果使他感到满意。尽管眼前看不如受封之人，但他获得了百金，即使继续漂洗绵絮，以后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封地的人眼前利益的确很大，但不一定长久获得安宁，没过多少年，越王勾践报仇打败了吴国，说不定受吴王之封的人也受到清算。正如解放初不少有产者财产被剥夺，政治上也受到打击。

我们也可以发挥长处并寻找市场，善于去发现这个事物最大的价值，从而完美的利用它。如在市场经济环境中，宋人可用药方申请专利，用专利来获得收益。目前不少企业用创新所得的专利标准获取利润的事例比比皆是。

企业忘记初心，一味追求利润最大化，没有核心竞争力与战略意图，企业的行业理解力与执行力也不行，就会出现危机。庄吉集团一度是国内服装界的巨头，不满足于服装越来越低的利润，年开始，庄吉开始多元化战略，渐渐丢弃主业服装的生产运营，一味追求高额利润，巨资投入陌生的房地产业和造船业，对疯狂扩张的风险控制不力，由于金融危机与企业自身业务能力不足的双重影响，集团后就陷入泥沼而不能自拔，进而债台高筑，资不抵债。年2月庄吉申请破产重组，一个优秀的服装公司就这样衰弱了。

结束与讨论：选择没有定论

我国战国末期的法家著名人物韩非比较早地提出了“决策”一词：“智者决策于愚人，贤士行程于不肖，则贤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论悖矣。”（《韩非子·孤愤》）可见人们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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