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本《庄子·盗跖》

“無雙”是古書中常見的一個詞彙，目前能查到最早的傳世文獻是《莊子·盜跖》，《漢語大辭典》“無雙”詞條下云：

“①獨一無二；沒有可比。《莊子·盜跖》：‘生而長大，美好無雙。’”[1]

這個解釋本來沒什麼問題，今本《莊子·盜跖》相關的文字是：

“孔子曰：‘丘聞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長大，美好無雙，少長貴賤見而皆說之，此上德也。’”

實際上此中的“無雙”可能有問題。《文物》年第9期發表了荊州地區博物館《江陵張家山兩座漢墓出土大批竹簡》的報告，[2]公布了其中的号汉墓中出土的《盗》篇的两枚竹简，也就是今本《庄子·盗跖》篇中的部分内容，廖名春先生對這兩枚竹簡作了釋文并進行了研究，[3]指出“”當作“”，通“蹠（跖）”，所以该篇就是《盗跖》；其中與上引《盜跖》一節文字有關的是第11號簡，廖名春先生的釋文是（只錄有關論述的部分）：

“孔子曰：丘聞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長大好美，一無貴賤，見而皆兌之，此上德也。”

廖先生云：

“‘生而長大，美好無雙’簡本作‘生而長大，好美’，少‘無雙’二字，亦通。‘少長’簡本無，卻多‘一無’二字。”

將簡文與今本對比，簡本“一無貴賤”相當於今本“少長貴賤”，二者意思不大符合；而今本前面還有“無雙”兩字，“無”字正相當於簡本的“無”，可知今本《盜跖》的文字可能有問題的，就是那個“雙”字。今本《盜跖》篇里還有盜跖說：

“今長大美好，人見而悅之者，此吾父母之遺德也。”

前面兩句是盜跖複述孔子的話，只說“長大美好”，沒有“無雙”二字。根據張家山漢簡本推測，今本的那個“無雙”，很可能是本作“維無又”，即“維無有”，後來傳抄中把“維無”抄顛倒了，成了“無維又”，“維”、“又”又誤合為一字變為“雙”。若果如此，則今本《莊子·盜跖》的相關幾句本來應該是：

“生而長大美好，維無有少長貴賤，見而皆說之，此上德也。”

“維無有少長貴賤”與簡本“一無貴賤”的意思相同，“維（惟、唯）”相當於簡本的“一”，都是加強語氣的語助詞，或義同於“乃”。後面盜跖複述孔子的話時就省略了這句，只用了一個“人”字代替，作“今長大美好，人見而悅之者”，不言“無雙”。

所以，今本《莊子·盜跖》中的那個“無雙”是因為文字訛誤造成的詞語，並非原文如此。

[1]羅鳳竹主編：《漢語大詞典》，漢語大詞典出版社年，頁。

[2]荊州地區博物館：《江陵張家山兩座漢墓出土大批竹簡》，《文物》年第9期。

[3]廖名春：《竹簡本〈莊子·盜蹠〉篇管窺》，《清華大學思想文化研究所集刊》第一輯，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年3月。下引廖先生文均出此，不另注。

原发布于简帛网-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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