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原文：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解说：庄子和惠子在濠河岸上游玩。庄子说：“鱼从容地游水，很快乐呀。”

惠子说：“你不是鱼，怎能知道鱼的快乐？”

庄子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惠子说：“我不是你，肯定不知道你；你也不是鱼，肯定不知道鱼的快乐。说完了。”

庄子说：“请让我回顾一下原本。你说我怎能知道鱼的快乐的时候，就是已经知道我知道才问我的，我是在濠河岸上知道的。”

释义；1、惠子的逻辑：你不是鱼，所以不知道鱼的快乐；你说，我不是你，就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鱼的快乐，恰恰证明了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每个生命个体都有不同的情感，情感是内在的，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你认为鱼很快乐，其实是你把自己的感知投射到鱼身上，并不表示鱼自己是否快乐。你就是把主观感知当作现实了。

2、庄子的逻辑：你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知道鱼的快乐；你在说我不知道鱼的快乐的时候，已经把“鱼的快乐”当作前提了，已经肯定了鱼的快乐，所以也就肯定了我知道鱼的快乐。你的问题说到底，就是我在何时何处知道鱼的快乐，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在濠河岸上知道的。我们说话的前提就不需要再重复了。

3、人的快乐情绪是可以表现出来的，人之间也是有通感的，所以可以知道。而鱼有没有快乐的情绪，我们不知道；如果有快乐的情绪，它也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说其表现与人不同，所以我们也难以知道。基于此，惠子就认为庄子不会知道鱼的快乐，也没有理由知道鱼的快乐，只是他认为鱼很快乐。而鱼究竟快乐不快乐，只有它自己知道。鱼在水中，是它的天性，它必须生活在水中；鱼游是它的生活状态，与情绪无关；人在水中游玩的时候是快乐的，在此，不能用人的感知来推论鱼的情绪。人的生活逻辑未必适用于鱼。

4、快乐是一种生活状态，是一种情感，情绪只是此时此刻的表现。人的快乐不必然从情绪中表现，不表现为情绪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持久的快乐。鱼很逍遥自在，当然是快乐的，只不过没有像人一样的动作和表情，更没有人的语言。基于此，庄子认为鱼是快乐的。所有的生命，在自由的生存状态中，都必然是快乐的；只有人才会在自由闲适的时候，各种忧虑和烦恼涌上心头。所以，人的不快乐都是自找的，是心理影响了生活。

5、人应该享受快乐，像鱼一样快乐地生活，知鱼之乐，如鱼之乐。快乐就是无忧无虑，不必要假装高兴，也不需要故作愉快装。心静如水的快乐才是最本真的快乐，自由的快乐才是真切的快乐。换言之，情感上的快乐是真实的，情绪的快乐只是对刺激的反应，是生理上的愉悦。真正让人享受不尽的是情感，不是一时的嬉笑。最大的快乐是生活，而不是经历中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