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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跳得更高,可能吗?用世俗的方法,让自己变得不俗,可能吗?!
修治自己的正确方法
文/高可为
缮,修缮,修补。缮性,即修复天性。文章开头讲修养,结尾讲修养,开头、结尾遥相呼应。
现代文章,一般是一元中心结构。《庄子》这篇文章,颇不同于现代文章,是一种线型结构。它从个人修养讲到道德源流,又从道德源流讲到社会变迁;从社会变迁讲到处世之道,又从处世之道讲到个人修养。
作者认为,在追求外物中葬送了自己,在迎合世俗中丢失了本性,是人生的可悲之处。试图用世俗的学问修复补天性,用庸俗的想法根治情欲,则是一种根本错误的做法。作者提出,用恬静涵养智能,用智能涵养恬静,才是正确的提高修养的方法。
第一节恬知互养
缮(1)性于俗学(2),以求复其初,滑(3)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蒙(4)之民。
古之治道者,以恬(5)养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
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6)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
礼乐遍(7)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8)己德,德则不冒(9),冒则物必失其性也。
(1)缮:修缮,修补。(2)俗学:世俗之学,流行的学问。在庄子时代,指儒墨之学。(3)滑:通汩。汩,本义治水,疏通。治理、疏导。(4)蔽蒙:蒙蔽。(5)恬:从心从舌。舌,是甜的省略。本义表示内心甜美。(6)中:心中,内在。(7)遍:或为“偏”字之误。(8)蒙:受。例如,承蒙,蒙难,蒙尘。(9)冒:覆盖,引申为强加。
用世俗的学问修复补天性,期望恢复它本来(的面貌),用庸俗的想法根治情欲,期望它达到明智(的水平),(这样的人就可以)称之为被蒙蔽的人。(说白了,也就是糊涂虫。)
古时候修道的人,用恬静涵养智能。具备了(智能),而不去使用,称之为用智能涵养恬静。智能与恬淡互相涵养,就会从本性展现出和谐与条理。
所谓的德,也就是和谐。所谓的道,也就是条理。德,没有不包容的,这就是所谓仁。道,没有无条理的,这就是所谓义。义理清晰,他人亲近,这就是所谓忠。内心淳朴实在,而且返本归真,这就是所谓乐。言行诚实可靠,举止反映心声,并且符合文明的要求,这就是所谓礼。
片面推行礼乐,天下就会大乱。人家的德性本来是纯正的,(而我却要人家)接受自己的德性,(然而)德性是不能强加的,强加了就会失去他的本性。(于是,天下就会大乱)。
第一小节,“缮性于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蒙之民。”,作者先批驳了错误的做法。
什么是俗学?世俗的学问,流行的学问。在庄子时代,俗学指儒、墨之学。滑,与“缮”形成对文,是治的意思。俗思,庸俗的想法。蔽蒙之民,被蒙蔽的人。用今天的话讲,也就是糊涂虫。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身心健康,且富有智慧。怎么办呢?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纠正自己。学什么呢?学最流行的学问。如何纠正自己呢?自己琢磨着纠正自己,按照流俗的的办法纠正自己。《缮性》上来就说,这是绝对错误的,这样做的人都是糊涂虫啊!
错在哪里呢?用人道之学,纠人道之偏。人类有局限性。忽略这种局限性,采用这种办法提高自己,如同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跳得更高一些。或如《庄子·人间世》所说,“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抱着柴火救火,抱着水桶救水,只能越救越麻烦。
第二小节,“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养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作者给出了自己的方法。
作者的方法是什么呢?以恬养知,以知养恬。恬是什么意思?简单理解,就是恬静的意思。什么是恬静?内心略带甜美的静谧。知,就是智能,心智,智慧。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作者说,“和理出其性”。和谐与条理,就能从其本性中生发出来。从下文可以看出,这样做,可以使人接近道和德。跟通行的做法相比,本文作者的方法有什么优越性呢?以天道之全、之长,纠治人道之缺、之失。
第三小节,“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顺着前文引起的话题,作者阐述了道、德与仁、义、忠、乐、礼的关系。
以恬养知,以知养恬,可以使人接近天道。接近天道以后,会有什么表现呢?仁、义、忠、乐、礼会依次展现。
作者提出,德,就是和谐。道,就是条理。德无不包容,就是仁。道无不理顺,就是义。义理清晰,他人亲近,就是忠。内心淳朴实在,而且返本归真,就是乐。言行诚实可靠,举止反映心声,并且符合文明的要求,就是礼。
《老子》第38章:“失道矣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道、德、仁、义、礼,不是相互替代的关系,而是衰减和蜕变的关系。《缮性》这里的说法,可以视为对《老子》观点的演绎和补充。
第四小节,“礼乐遍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己德,德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由道德、礼乐又言及社会秩序。
作者说,片面推行礼乐,天下就会大乱。为什么呢?道德不能强加于人。强加于人,天下必大乱。《老子》第38章也说,“夫礼者,忠信之泊也,而乱之首也。”两处的说法,是一致的。
第二节世道变迁
古之人,在混芒(1)之中,与一世(2)而得(3)澹漠(4)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5),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
逮(6)德(7)下衰,及燧人、伏戏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德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8),浇淳散朴(9)。离道以善,险(10)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
心与心识(11),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
(1)混芒:混沌,蒙昧。芒:通“茫”,愚昧无知。(2)一世:整个外部世界。(3)得:能。(4)澹漠:即淡漠。(5)四时得节:四季变化与节令一致。(6)逮:及。(7)德:指天赋本性。(8)流:风气。(9)浇淳散朴:使淳厚变浇薄,使质朴变离散。(10)险:危险,危害。(11)心与心识:人们以己心去窥测对方心思。
古时候的人,生活在混沌、蒙昧状态中,与整个外部世界都能淡然相处。在那个时候,阴阳和谐宁静,鬼神不来作祟,四时变化有节,万物不受伤害,普通人也能活到天年。人们虽有智慧,却无处可用。这叫做最高的合一状态。在那个时候,(人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一切)都能顺应自然。
等到德性衰退,到燧人氏、伏羲氏出来治理天下时,因为这个缘故,民心虽然顺从,但(与自然已)不能合一。德性再次衰退,到神农氏、黄帝出来治理天下时,因为这个缘故,天下虽然安定,但民心已不顺从。德性再次衰退,到唐尧、虞舜出来治理天下时,因为这个缘故,开启治理、教化的风气,使民心由淳厚变浇薄,质朴之风都流失掉了。为求效果好,不惜背离大道。为求走得通,不惜危害天性。这之后,也就远离天性,服从机心的支配。
人们用己心,去窥测对方心思。这样,智巧便不能使天下安定了。然后又添加上(礼仪作为)文饰,再增添各种法条。文饰破坏了质朴的本性,法条淹没了纯洁的心灵,然后人们开始迷失、动荡,性情(就再也)没有办法返回到当初的状态了。
接上一节社会秩序的话题,讲世道变迁,讲世风是如何日下的。
作者提出,燧人氏钻木取火,伏羲氏发明渔网,人类文明肇始。人类社会不是越来越进步,而是世风每况愈下,离道越来越越远的。因此,他比较崇尚前文明社会。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本文作者(仅限于本文说法,未必是庄子),有反文明倾向,是一个复古主义者。
文明,在现代人看来,是一个美好的字眼。但是,文明固然有进步的一面,但也有退步的一面。退步的一面,比如对人性的束缚、背离和扭曲。我们看到的是其进步的一面,但本文作者谈的是其退步的一面。仔细想想,未尝没有道理。
庄子所说的德,无涉我们所说的道德,甚至二者意思是相反的。他所说的德,是得之于道的意思,类似我们所说的天赋、天性等。把它翻译为德性或德性,意思上会比较接近。若是翻译为道德,则容易造成误解。
第三节全己之乐
由是观之,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也。道之人何由兴乎世,世亦何由兴乎道哉!道无以兴乎世,世无以兴乎道,虽圣人不在山林之中,其德隐矣。
隐,故不自隐。古之所谓隐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发也,时命大谬也!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则反一无迹。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则深根宁极而待。此存身之道也。
古之存身者,不以辩饰知,不以知穷天下,不以知穷德,危然(1)处其所而反其性,己又何为哉?道固不小行,德固不小识。小识伤德,小行伤道。故曰:正己而已矣。乐全(2)之谓得志(3)。
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之有也,物之傥(tǎng躺)(4)来寄也。寄之,其来不可圉(5),其去不可止。
故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其乐彼与此同,故无忧而已矣。今(6)寄去则不乐,由是观之,虽乐,未尝不荒(7)也。故曰: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1)危然:独立。(2)乐全:以保全天性为快乐。(3)得志:本义愿望得到实现。(4)傥:偶然,意外地。(5)圉:又作御,抵御、阻挡之意。(6)今:连词,假使,如果。(7)荒:通慌。恐慌,焦虑。
由此看来,世风败坏大道,大道败坏世风,世风与大道相互影响(,形成了恶性循环)。有道之人从哪里(入手,才能)使(大道)在世上复兴,又从哪里(入手,才能)通过大道使世风好转呢!(假如)大道不能使世道振兴,世道也不能使大道振兴,虽然圣人不在山林之中(隐居),(但)他们的德性也如同隐匿了。
(圣人)隐居,不是故意将自己隐藏起来。古时候的所谓隐士,并不是为了藏起身子而不愿在世上抛头露面,并不是为了缄默不言而不愿吐露真情,也不是为了深藏才智而不愿有所发挥,是因为时机和命运完全不对啊!如果时来运转,他们在天下全面推行大道,就会回归合一境界,而不露形迹。如果时运不济,他们在天下到处走不通,就守住根本,安顿源头,耐心等待下去。这是保存自身的方法。
古代保全自己的人,不用巧辩去装饰智慧,不用智慧困扰天下,也不用智慧困扰人的天性。在世上屹然独处,而回归自己的本性,他还有什么要做的呢?大道固然不是小把戏,大德也不是小道理。小道理会损害德,小把戏会损害道。所以说,不过是端正自己罢了。以保全天性为快乐,可以说是得志。
古时候所说的得志,指的不是车子、帽子(等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认为这些东西无法使自己更加快乐。现在所说的得志之人,正是指车子、帽子(等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高官厚禄在身,并非性命的组成部分,而是偶然得来之物,是暂时寄存在这里的。寄存的东西,来时不能抗拒,去时无法阻止。
所以(圣人)不会为了高官厚禄放纵心志,也不会因为穷困潦倒而迁就世俗。(在他们看来,)前者与后者的快乐是一样的,所以没有必要忧虑罢了。假如寄存的东西失去了,就不快乐,这样看来,虽然有过快乐,又何尝不是一种恐慌呢?!所以说,在追求外物中葬送了自己,在迎合世俗中丢失了本性,就叫做本末倒置的人。
由上一节社会失序的话题,讲圣人德性及乱世自处之道,再由圣人德性及乱世自处之道,过渡到个人修养话题,从而与本篇开始话题遥相呼应。
世丧道,道丧世,世道走上了恶性循环,那又该怎么办呢?真不好办!大道不能用世,即便圣人不在山林,跟隐居山林又有什么区别呢?因为,毕竟圣人之德隐匿了。
作者所说的隐士,是圣人之隐,不是一般所说的隐逸之士。圣人之隐,不是刻意要隐匿什么,包括自己的智慧和才华。而是时运不济,不得不隐。李白有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圣人尽管会深藏功与名,但有做事的机会,也是不会放弃的。
假如时运不济呢?他们会“深根宁极而待”,牢牢守住根本,好好安顿源头,耐心等待时机。他们不会折腾别人,也不会折腾自己。更不会降格以求,耍弄小动作,兜售小道理。他们首先会端正自己的行为,并以保全自己的天性为乐事。用孟子的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圣人们的乐事,绝非是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非性命之所有,也是偶然得来的。既然是偶然得来的,也会在偶然中失去。假如得到了就快乐,失去了就不快乐,那他的快乐并非真正的快乐。
为什么说这种快乐,并非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呢?因为在得到的同时,他会担心失去。得到了固然快乐,但同时也有患得患失的焦虑感。这种快乐是真正的快乐吗?这种快乐是无条件的吗?这种快乐是最大的快乐吗?都不是!
并且,追求这种快乐,会让人葬送自己。用本文作者的话说,“丧己于物,失性于俗”。在追求外物中葬送了自己,在迎合世俗中丢失了本性,何尝不是本末倒置呢?何尝不是轻重不分呢?何尝不是糊涂呢?话说到这里,也正好呼应了文章的开头。
PS:进入老庄的话语体系
《庄子》、《老子》,都是中国最难读的书。为什么难读呢?读了以后,完全不知其所云。语言是桥梁,但也会误导人。读书被语言误导,犹如进了一个丛林,欲进不得,欲罢不能。
为什么过不了语言这个关呢?
因为老、庄所用词语,不但不同于今人,而且不同于他们同时代的人。以道、德为例,他们和儒家所言的道、德,就有很大的不同。用其他语境的词语理解《庄子》、《老子》,就会扞格不通,寸步难行。换言之,不进入他们的话语体系,就读不懂他们的书。
《孟子?尽心上》:“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你姓不姓高不重要,你长得高不高也不重要,你站得高不高才重要!想与高手论道,可加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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