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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中说,“道”无远弗届,无处不在。通过某些细微领域,举一反三,窥一斑而知全豹,可以发现一些深邃高远的道理。“饮食”也是如此,通过哲学家们的食谱,或许我们可以更进一步理解他们的思想。
《阿喀琉斯的盛宴》彼得·保罗·鲁本斯绘
第欧根尼:万物在万物之中
“犬儒学派”的代表人物第欧根尼应该是哲学家中逸事最多、知名度最高、最能体现思想的几位之一。譬如他住在桶里,体现其禁欲节制、生活简朴;让亚历山大大帝靠边儿别挡住阳光,体现其独善其身、无视权势富贵;战事将起,满城人厉兵秣马奔忙不休时,第欧根尼推着桶满地滚来滚去凑趣,更让这位大哲学家有了几分有血有肉的可爱。
米歇尔·翁弗雷的《哲学家的肚子》一书中,对第欧根尼有关饮食方面的言论做过细致盘点。第欧根尼及其犬儒学派呼吁返璞归真,在饮食一道贯彻得也十分彻底,达到“饮食虚无主义”的程度。他反对用火,拒绝把普罗米修斯当做文明象征,认为生食食物方是正道,并颇有些离经叛道地认为人肉可食,与其他食物毫无分别,因为“万物在万物之中”。
当然,第欧根尼本人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有意识地去寻找这种“可怕食材”大快朵颐,他以原始的采摘方式果腹,喜爱平静地采摘野果和无花果,挖掘根茎,啜饮泉水,过着伯夷叔齐首阳采薇式的生活。
而他关于“人肉可食性”的议论,其实在古今中外都是个大话题,我国自中唐以降,历朝历代对张巡、许远在守睢阳时食人肉的评价差异极大;在国外,也有彼得·萨伯《洞穴奇案》这一在道德、哲学与法律多层面均极为深刻发人深省的食人案主题书籍。
第欧根尼的独特性在于他没有赋予饮食过多的意义,而以苏格拉底为代表的一大批哲学家,都认为饮食具有强大的引导作用,是富有内涵的重要内容,务必引导社会饮食观走朴素路线,否则必将导致奢华,引发社会问题,故而口腹之欲是必须要节制乃至强行压制的。
彼时希腊盛行“节制”
柏拉图的《理想国》中详细阐述了哲学家眼中的最佳菜肴。苏格拉底在讨论公正社会的本质时,也向听众描述了一个社会应该遵循的饮食规范:“应揉捏并烘焙小麦和大麦作为主食,用新鲜树叶将美味的蛋糕和长面包呈上餐桌;他们应头戴花环,一边饮酒一边向诸神祈祷。”一位听众反对说,这样的食物对于宴会而言过于简单,苏格拉底也同意他们拥有一些奢华享受:“可享用盐、橄榄油、奶酪和不同蔬菜烹制成的农家菜。”至于甜点,他将“呈上无花果、豌豆和豆子,一边在火边烤爱神木果实和橡子,一边饮酒”。他的同伴嚷嚷道:“说真的,苏格拉底,你这简直是在招待一群猪!”
当大家表达想吃肉的欲望时,苏格拉底用了经典的“纣王与象牙筷子”式的渐进式演变推导,“追求美味、香味、化妆品和情人……追求绘画和刺绣的精美艺术……追求金子和象牙……”
苏格拉底是个纯粹为哲学而生的人,他的饮食观全然围绕哲学思想展开,而从苏格拉底的饮食观,尤其是他的推导逻辑上,亦可以看出东西方智慧意料之外的共通点。
今天我们去搜索伊壁鸠鲁,就会发现“Epicurean”被解释为:致力于追求享乐,引申为:奢侈、肉欲、饕餮。这位“享乐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似乎是纵情恣肆享受生活的典型,可是,伊壁鸠鲁不喜欢喝酒,一顿饭当中有面包蔬菜再多加一把橄榄就觉得十分满足了;而他对盛宴的定义也只是加“一罐奶酪”。这种简朴的需求甚至还不如苏格拉底描述的菜谱诱人。文至此处,各位应该发现坊间对伊壁鸠鲁多有误解,他的哲学思想承认快乐,承认欲望,并给予满足欲望正当性,但绝非对欲望毫不区分一体满足。虽然伊壁鸠鲁的菜谱是乏味的,但他的哲学思想无疑是更现代性的,而与此相比,彼时希腊盛行的“节制”更像是在“存天理灭人欲”。
卢梭的思想无疑自成一家,而他的饮食观则基本全盘因袭苏格拉底,且更像第欧根尼与我们之间的一种调和。他接受了第欧根尼所放弃的火,认为美好的食物应该是简单的、不需要或只需最小限度加工烹饪的食物,比如水果、面包、奶和葡萄酒。任何对精加工食物的爱好与追求都具有奢侈的倾向,属于不必要的精细且会造成社会问题。矢志不渝反对现代性的卢梭认为食物是介质,反映并持续塑造着人的三观,他本人最爱的食物是奶。当然众所周知,奶制品对卢梭的性格与道德感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在饮食体现性格与哲学方面,卢梭远远不及与他简朴的饮食习惯高度类似的维特根斯坦。
出身豪门、散尽家财、毕生简朴的维特根斯坦简直像从托尔斯泰笔下走出来的典型人物,他的饮食习惯可以总结为“简朴”和“规律”。经济学家凯恩斯曾这样记录:“我妻子给了他一些瑞士奶酪和黑麦面包当午餐,他可喜欢了。此后,他每顿饭差不多都只吃面包和奶酪,对我妻子准备的其他各种菜肴视而不见。维特根斯坦说,吃什么对他来说没什么打紧,反正都一样。”
朱利安·巴吉尼的《吃的美德》一书中这样评论维特根斯坦的饮食习惯:人们经常形容维特根斯坦有点像修道士,一心一意专注于哲学,而修道院生活的一个特点,就是严格规定进餐时间,这样就不用浪费心思去想什么时候吃饭了,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有了成规,这样思想就可自由自在地专注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康德: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
说到生活规律的哲学家,99%的人立刻会想到康德(谁没听过柯尼斯堡居民拿康德的散步时间对手表的故事呢),并毫不意外地会认为康德拥有和维特根斯坦一样的思路与态度。但有趣的是,康德在饮食上很讲究,绝不惮于为美食费心思并一度认真考虑写一本《烹饪术批判》(一说是友人揶揄地提出了这一建议)。
康德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人生哲学的身体力行者,他认为独自饮食是有害健康的,于是每天清早就给朋友发请柬约饭,当朋友都没空时,就让仆人去路边守株待兔抓壮丁,邀约路人一起进食。而康德先生的胃口也是极棒的,酷爱鳕鱼、红肉、黄油与奶酪,饮料则早起喝淡茶,午餐喝葡萄酒,饭后喝咖啡,除了啤酒,什么饮料康德都挺喜欢。他不喜欢啤酒的原因是他认为啤酒是慢性毒药,并能导致痔疮,于是终身不饮啤酒的康德没有得过痔疮,却深为便秘所苦。康德还有着典型东方礼法式的观点,当他发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被切得很杂乱时,老人家愤怒地喊道:“要规则!要规则啊!”这怎能让人不想起孔子那句有名的“割不正,不食”。
喜爱将一切事物做哲学体系化处理的康德最终没写本饮食主题的书籍,令人遗憾。总体来说,汇集他有关饮酒和食物的言论,可以看出这位老先生是走着“实用幸福”路线的,像如今的大多数人一样。
尼采和康德一样坚定地抵制啤酒,但康德的抵制是基于健康因素,而尼采则给“德国国粹”啤酒扣上了“引发精神缓慢蜕变”“啤酒要为文明的所有沉重负上责任”的大帽子。尼采对咖啡、啤酒乃至全部含酒精的饮品均抱禁忌态度。这件事非常有意思,将二人哲学思想与作品风格拿来比较,毫无疑问尼采更像个酒徒而康德更像清教徒,但事实完全相反。卢梭有关饮食塑造性格的论断因而岌岌可危,当然,卢梭如果活得够长,发现希特勒和自己一样都是素食主义者的时候,应该自己就会校正这套理论的。
厌弃食物的萨特
萨特在《存在与虚无》等代表作中鲜明地表达了对自我和身体的厌弃与恶心。厌弃身体的最直观反映就是肮脏邋遢,萨特的居所从不打扫,自己则经常几个星期不洗澡,因此双手从指尖到露在外面的手肘遍布黑乎乎的污垢,还因此得到一个“黑手套”的外号。
而据波伏娃所言,萨特还会因自己身体的本能需求而觉得恶心,这种一以贯之的恶心体现在饮食方面,就是对绝大多数食物种类的厌弃。萨特极为讨厌贝类、虾蟹等海产品,吃了会呕吐,甚至想到就不舒服。
除此之外,被他称作植物的东西他也都不喜欢,尤其是西红柿。肉类一度喜欢过,但后来也开始讨厌了,因为萨特觉得嚼肉就是嚼尸体,唯一他感觉还不错的食物是人工熟食肉制品,因为这是一种“介于菜肉蛋之间的东西,是完全崭新,只有依靠人类才能存在的”。因为不喜欢的食物太多,他经常跳过某顿饭不吃,波伏娃描述萨特:吃不吃随便,吃得随便,时间随便,方式也随便。
对萨特而言,饮食不是必需的,烟、酒和药物才是,其饮食态度、生活习惯与哲学思想的高度统一应该是古今全部哲学家中首屈一指的。
若您是某位哲学家拥趸,那么了解他的饮食习惯无疑是好事一桩,如果不是,您的饮食习惯也一定可以和某位哲学家匹配。那么或许就可以自豪地说:“我的食谱啊,和康德完全一样!”
(原标题:哲学家们吃什么?道在饮食)
来源:北京日报作者:佟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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