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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文高炎丹
(文章刊发于《福建日版》年4月5日武夷山下文学版块)
琴岛的暮色渐浓,小巷斑驳的土墙裸露出老砖暗红的底色。青苔爬满墙体,凌乱的杂草在墙头肆意舒张。岛上密集的小巷就像一张大网,走在其中,跟进迷宫似的。从轮渡码头到艺术学院有无数拐弯,行走其间只能依赖直觉。巷子四周总有巨树遮蔽,一路起伏不定,似在山间行走,而不像是身处海边。
燕子飞翔总是迅捷而轻盈,它能自如地穿梭,从来不会碰壁。有时在直而长的巷里,见它迎面低飞而来,太近了,本以为会撞在一块。临近时轻巧抬升,从头顶掠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长弧。印象中,谷雨前后一般会有一对燕子飞到家里,在小院屋前呢喃一番,像是在对这家人评头论足。没过几日,它们就开始忙碌了。频繁飞进飞出,嘴衔湿泥,墙角的鸟巢一点一点地叠加成型。这个靠嘴巴筑起的“土房子”没有树枝支撑,却能牢固地承载起一家子。现在想来,燕子是有智慧的小鸟。相比之下,蝙蝠和麻雀给我的印象不太好。麻雀太吵,爱在屋檐掏洞,成群偷吃谷物。蝙蝠喜欢在黄昏里无序地飞翔。杂乱而急躁的黑影在暮色中晃动。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是拿竹竿敲打蝙蝠,哪里知道它们有强大的雷达系统,竹竿碰触到蝙蝠的概率几乎是零。
白鹭比蝙蝠优雅许多。白鹭的羽毛皓白洁净,身姿修长挺立,抬脚轻盈,步履徐缓。或行走在江渚之上,悠闲觅食;或伫立残桥,守望着开阔的江面。这是我在江边遇见的白鹭。大鹏有大鹏的志向,鹪鹩有鹪鹩的情怀。白鹭闲适从容,它们有自己的境界。《书后品》这样评虞世南的书法:“鹤鸿戏沼。”某日,有位朋友跟我探讨:“怎么理解虞世南书法与鹤鸿戏沼的关系?”虞世南是南北朝时期陈朝的王子,性素温和。他的书法不激不厉,温文尔雅,平和静穆间流露着散淡与从容。“鹤鸿戏沼”就是这样的萧散洒落,白鹭也是如此。
抽象是大自然的特点,一旦有了具体的形态,具象的景致便会引人入胜。武夷山的崖石形态太多了,什么马头岩、鹰嘴岩的,因而武夷山自古就有仙山洞府之称。就如大王峰、玉女峰,奇巧的两峰隔江对望。一个挺秀,一个雄壮,一刚一柔双双映照在婉曲平缓的江面。
兰汤古村背对大王峰紧邻三姑岩,在兰汤远眺三姑岩,三座笔直的崖壁紧挨着,直指天宇,如三根高低错落的手指并排立起。崖壁间隐约有棵极小的树木,像是宋元山水画里的苔点。好奇萌生,决定攀爬。一路经行周遭皆是茶园,小路纵横交错,因为不知道路,只得望着三姑岩的方向走去。冬日的茶园人迹罕至,齐腰的茶树密集阵列,茶园出奇的静寂。行到半山腰,遇见一汪深潭。巨石深凹,黝黑粗糙的岩石包裹着浅蓝的水,就像一个壮汉环抱着柔情的女子。静水无痕,它有碧玉一样的色泽,碧玉一样的温润。朱熹认为清水有源:“问渠哪得清如许,为由源头活水来。”清源出清流,深潭以上一条山涧依山附势,从高处的丛林延伸而来。择了块巨石临水而坐。水清浅透亮,水底的沙石洁净无垢。面对纯净与空明,思绪渐渐平和了下来。山涧四周兰草葳蕤地生长,翠绿的叶片参差错落,山林的气息中多了些许清润。郑板桥在自己的兰花作品上这样题跋:“兰花本身山中草。”山中兰草不仅生机盎然,而且还有灵性。有烟霞相伴,云烟供养,虚灵的情境易于滋养它们雅洁的秉性。此时适合放一把古琴,任手指抹、挑、勾、剔,手随心动。古琴跟兰草一样,同属于这片山林。竹林里的嵇康在《琴赋》里这样理解古琴:“性洁净以端理,含至德之平和,诚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和平者听之,则怡养悦愉,淑穆玄真,恬虚乐古,弃事遗身。”虚和之境,琴音自然曼妙清雅。
站在三姑岩回望兰汤,山下的房屋已化成细碎的小点,九曲溪过了兰汤,也被拉直了许多,变成一条通往远方的白练。两崖之间坡势稍缓,大小石块散落其中,这里是山阴阳面的分水岭。一棵硕大的老樟树横在其间,山中的大树往往有奇态,这是刚才在山脚下见到的“小草”吗?偶遇真是件奇妙的事。树根早已与石头融合在一体了。树头壮硕,枝条浑厚粗实,抬头仰望,树梢上的叶片已难辨清,唯有细碎的光影在头顶闪烁。米黄色的树皮跟崖壁一样粗糙,树皮爬满了裂痕,条条裂痕深深凹陷,宽度竟能容下手指。两岩之间是个风口,山风异常寒凉。在崖体和樟树的遮蔽下,光线昏暗,空中尽是虬龙一般的枝条,遒劲恣肆地盘踞着。顿时感觉树大气盛,不敢久留,拍了几张照片,匆匆下山。
庄子说:“洒心去欲,游于无人之野。”若想于山中得偶遇,还是要多几个人好些。
图片武夷山来源于网络
整理:名师楼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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