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种子，相信岁月山西运城国际学校

南明教育旗下学校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做一个自我实现着的自由人

十多年前在高中讲过《庄周买水》一课，属于非典型讲法。最近培训中用来举例，有几位老师索要课例，虽然旧课稍嫌幼稚，但为研讨，索性再贴一次。

《庄周买水》是一篇寓言体杂文，作者以辛辣的文笔，揭露了八十年代经济中常见的官倒现象。如果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这篇文章，会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

一、权力寻租，谁动了我的奶酪？

在《庄周买水》中，首先我们要考虑的是，谁是这场买水交易的最大受害者？

在作者看来，真正的受害者是消费者，是像庄周这样无职无权的普通群众。但我们进一步探究，凭什么说庄周是最大的受害者？一般认为，因为他花了元买了原来定价元的水。但是如果站在交易的立场上，并没有人强迫庄周花这么多钱买水，庄周之所以愿意拿出这么多钱买水，从交易的角度看，是因为他仍然可以赚到钱。庄周的新身份是商人，业务是养鱼，他自然要先考虑成本与收益的问题，如果成本过高，收益微薄甚至亏损，庄周肯定不会买水，会取消养鱼的计划，如果已经有了鱼，也会卖掉。也就是说，元买吨水，虽然似乎很贵，但是一个可接受的价格。

我们再看庄周买水是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文章中说：“天大旱，水十分俏……”这句话十分重要。也就是说，庄周是在水资源紧缺的情况下买水，用经济学的术语讲，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供不应求，水作为商品，涨价是必然的。所以庄周可能正是以合乎市场规律的价格买到了水。如果“百川灌河”，就不可能出现每百吨元这样的价格。比如如果在盛夏，花一块钱买一斤西瓜可能是一种损失，但如果在隆冬，花一块钱买一斤西瓜可能就是捡了个大便宜。所以，庄周可能不是受害者。

那么在这个交易过程中，谁是最大的受害者？是东海海神若大人吗？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水一直好好地躺在东海里，但是翻了许多倍，如果若大人取消中间环节直接以每吨元的价格卖水，不是收入更高吗？也就是说，作为生产者的东海，每卖出一百吨水只拿到了元，而消费者实际付出的是元，其中的元流入了对于水的生产根本没有付出任何劳动的中间商手中！那么东海的尊神若大人岂不成了白痴，成了冤大头？

其实若大人并不是冤大头，而是最大的羸家！奥妙在哪里？他根本不是这水的拥有者，只是他的管理者，水的拥有者实际上是政府。政府定的价不是水在市场上的真正价格，而是远低于市场价。在供求严重不平衡的状态下，谁掌握资源，谁就掌握权力。若大人选择了把水卖给河伯而不是庄周，原因很简单，河伯必然要给他一定的回报，他可以从中谋利。需求越大于供应，若大人的权力就越有价值。从某种意义上讲，若大人卖的不是水，而是手中的权力，更准确地说，权力也没有被卖出，只要他还在这个位子上，权力就可以重复使用，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利润”，所以河伯只是租用了他的权力，他出于逐利的本能，也会寻找对象来租赁他的权力，这种现象，在经济学上就叫“权力寻租”，通俗地说，就是腐败。

二、遏制腐败，要紧的是制度设计

我们清晰地看到，在这个过程中，腐败产生了。那么，如果解决这个腐败问题？我们先尝试三种方案。

方案一：加强学习，对各级官员进行诚信教育。

方案二：成立反贪局，严峻刑罚，加强对倒水现象的查处打击力度。

方案三：加强舆论监督，利用媒体对倒水现象进行曝光。

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其实这三种方案都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方案一的问题比较明显，因为人性本来就是趋利避害的，仅有道德说教是不够的。方案二是传统的作法，但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腐败问题也有一个成本与收益的问题，被抓住的风险是有的，但当贪污所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所要付出的风险成本时，肯定会有人不断地前仆后继，铤而走险。而制度性腐败往往具有隐蔽性，风险往往较小。至于方案三，作为一种监督措施是可以的，但是由于新闻单位的职业属性，它们不可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在方案二和方案三中，反贪局官员和记者也有可能权力寻租，从而参加到寻租链中去，这是为无数现实证明了的事实。这三条办法各有其作用，但基本上是治标不治本。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明确权力寻租的根源。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庄周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买水？为什么一定要买东海里的水？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或者东海西海南海北海，都是一家人，这就是垄断，在垄断的状况下，价格自然比较高。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消费者都有可能是受害者。二是双轨制经济，即国家定价与市场定价并存，市场有货但是价高，国家价低但是货不容易买到，这种情况下必然产生权力寻租现象，出现所谓的“官倒”。在八十年代，官倒造就了一批财富新贵，使许多官员或者勾结官员的商人完成了原始积累。《庄周买水》的背景实质上不是垄断背景，因为政府的定价比较低，而是双轨制背景，即使经过层层倒卖，商品的最终价格往往也低于或者至少不高于市场价，这样说，庄周不但没有吃亏，很可能还占了便宜。

可见，在这个过程中，庄周付足了资金，但是大量的利润流入了权力寻租的官员的腰包。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想办法让这些利润流入国库。这样只有一个办法，即让消费者以市场价买到水，而要如此，就要打破国家定价，让水价由市场决定，由供求关系决定。所以打破垄断，取消双轨制，推行市场经济，才是消灭权力寻租空间的根本办法，也是消除腐败的根本途径。

三、教参批判－－经济学中的道德问题

教参提供的赏析文章中说，这篇文章“揭露现实生活中‘官倒爷们’在商品流通领域以权谋私，哄抬物价，凭空暴富的非法经营活动，刻画出他们丑恶的嘴脸和破坏改革的罪恶”，“倘不加强法制，大力搞好治理整顿，人们付出代价争得的改革成果也会废于一旦!”作者自己也说自己的目的是讽刺不正之风。但是这样一来，讽刺批判的矛头就指向了那些倒爷们。这是对的，但这种指责往往会掩盖问题的实质，并把经济学问题道德化。往往受利益驱动是人的本能，诚如前面所分析的，道德指责不解决任何问题，对倒爷们进行道德批判道德打击诚然痛快，却毫无用处。

可惜的是，作者，教参，乃至于许多读者，往往在这紧要的关头轻轻地抹过去。

我们借香港的例子来看看道德问题。香港六七十年代腐败横行，但是现在早已经是全球最廉洁的地区之一，香港人的道德水准也远比六七十年代高，原因何在？

众所周知，香港在七十年代末成立了廉政公署，（与反贪局的运行机制完全不同）香港在遏制腐败方面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高薪养廉，二是建立透明政府。这种作法大大地提高了腐败成本，因为如果不腐败，官员的收益本来就很高，而且公职人员还有丰厚的退休金，犯不着冒险。另外，由于政府日益透明，权力寻租的空间缩小，成本大大增加。当腐败成本远远大于腐败收益的时候，腐败现象就会大大减少。更有意思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腐败也会随之变成一种可耻的事情，于是，道德形成了。

相反，如果腐败收益大大地高于腐败成本，这个社会的腐败现象就会大面积蔓延，社会风气就会恶化，腐败就有可能不成为一件不道德的事情，甚至可能相反，如果有腐败的机会而不腐败，就会被人看成是缺乏能力，遭到嘲笑。这不是童话，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活生生的现实！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高举道德大旗，良好的道德规范始终树立不起来，相反，伪道德却会大行其道。

大家都记得八十年代的国企，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国企工作人员的低素质早已臭名远扬，无论树立多少模范售货员，始终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市场化以后，没有人号召，国企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发生了积极的变化，一个比一个笑得甜，一个比一个会用礼貌用语，文明，就是这样建成的，文明的背后，除了文化问题，更有经济学问题。

所以如果要诠释结尾的甘霖的象征意义，我愿意这样说，它代表了广大人民的一种愿望，即引进市场机制，打破权力垄断，推进民主建设，建立透明政府！

由《庄周买水》还可以引申出许多有意思的问题，比如，如果庄周买水不是为了养鱼，而是为了饮用活命，那么即使放开市场，也可能导致这样一种现象，穷人没水吃，基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而富人们却可以用水来洗澡甚至建立游泳池！遇到这种现象，怎么办？

不过，这已经离《庄周买水》渐行渐远了，而另一个困惑随之升起：如果这样讲，是语文课吗？

附原文：

庄周买水（刘征）

潮流不可阻挡。连梦想化为蝴蝶的庄周也变了；他的呕心之作《南华经》因征订数只有三本，被出版社恭恭敬敬退了回来。他一气之下弃文从商，在他小伫濠梁之上领悟了鱼的乐趣之后，居然想养鱼致富，挖起鱼塘来了。

养鱼得有水，天大旱，水十分紧俏，到哪儿去买水呢？庄周首先想到的是东海的尊神若大人，这位大人是专管水的。他走了十天十夜，来到若大人的办事处。办事处的门上吊着一把大锁，旁边的广告牌上写着水每吨一元无货，看得出来，无货两个大字是后来写上去的，写的是苍颉体，苍劲有力。

庄周挨了苍颉体当头一棒，几乎哭出来，看那边走来一位西装笔挺的办事员，连忙迎上去苦苦哀求。那人说：没货，一滴也没有。河伯那里也许有些存项，你快去问问吧。

庄周又走了十天十夜，来到河伯的办事处。一位长发披肩的女秘书挺和气地对他说：咱这河里的水，是从东海议价买来的。您是明白人；每吨当然不止一元。我们的售价是每吨十元，赢利不多呢！有没有货，我给您问问。”她挂了个电话，耸耸肩说：“Sorry，没货了，但，我可以帮忙弄到一百吨，好处费每吨只要两块钱。拿着我的信去找濠梁管理处的吴主任，他有办法。庄周接过信往外走，听得背后一声拜拜，吓了一跳。

庄周又走了十天十夜来到濠梁。这里他虽然曾来旅游，可是这一回心情不同，鱼的乐趣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有女秘书的信，庄周受到热情款待。把他让到外宾接待室里，还递过易拉罐可乐。吴主任又黑又圆的脸上凝着经久不息的笑容：嘿嘿，庄老，您要养鱼？您这么大学问，准能发财！有河伯那边的信，您要的货，再困难我们也得帮忙。一百吨就一百吨！我们的水，是从河伯那里议价买来的。我们的出售价是每吨50元。您是高级知识分子，九折优惠。您办起渔场来，往后吃鱼什么的，还要您多关照啊。庄周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足了元钱。这一天他来取水。可是，吴主任收了款，却只给了他一张提货单，要他到东海去取水。这是怎么回事？庄周疑惑地问。哈哈，庄老！别看您学问大，可对这水的买卖您不大在行哩！河伯从东海买到水。买是为了卖，为了赚钱。卖水多麻烦，不如卖提货单，一转手把提货单卖给我们了。我们也是一样，再转手卖给了您。提货单尽管卖来卖去，水还躺在东海里，纹丝儿没动。您是用水户，不到东海取水，哪里有水呢？”“可是，原来的价钱每吨才一元。”“不错，这么一转悠，涨了几十倍。生财有道嘛！就是买主儿吃点亏。可是买主儿有的是钱，这么贵还是抢着买哩。您老早就万元户了吧？光稿费就够肥的，现今又是养鱼。哈哈！”庄周揣着提货单，赶着一辆大车，车上载着空水桶，急急忙忙向东海进发。又饥又渴又热又气恼，半路上实在挪不动了，坐在路边休息。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只要有一勺水我就活命了，救救我吧！”庄周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呼救的是躺在车辙里的一条小鱼，拍着尾巴，两鳃一张一合艰难地呼吸着。庄周睁大了眼睛，不说也不动，好像一段干木头，只有棘刺般的花白胡子在微微颤抖。猛听得一声雷响，油然云起，长养万物的甘霖就要下来了。庄周霍地跃起，敲着空桶唱道：“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END-

全人之美课程总纲领

舒展其身心　强健其体魄

优雅其仪容　细腻其感官

丰富其感受　砥砺其思维

渊博其知识　尊重其异议

独立其精神　自由其思想

充沛其德性　文明其德行

维护其尊严　实现其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