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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锥编-史记会注考证》札记第二十三则
钱钟书论“世多有其书而传或载或否”
文/周敏
《管锥编-史记会注考证》第二十三则《管晏列传》,论述了两个问题,此为第二个问题——“世多有其书而传或载或否”。
钱钟书在前一篇札记《“搭天桥”》中介绍了《管晏列传》的一个特色是,不是正面记述管仲和晏婴的事迹,而是记述管仲和晏婴的趣闻轶事,从侧面表现他们的贤能和杰出。
此节札记——“世多有其书而传或载或否”,钱钟书又向我们介绍,司马迁记述管仲、晏婴的轶事,不仅不谈论他们的事迹,而且不谈论他们的著作。
司马迁在记述了管仲和晏婴的轶事后,有这样一段话:
我读了管仲的《牧民》、《山高》、《乘马》、《轻重》、《九府》和晏婴的《晏子春秋》,他们的思想已表述得很详细了!
为何不谈论管仲和晏婴写的书呢?
因为他们的书世上流传很广,大家很熟悉,或者大家自己会去阅读,所以就不必谈了。
钱钟书还告诉我们,因为传记人物的书尽人皆知而不必谈论的不仅是《管晏列传》,还有一些比如:
1、《司马穰苴列传》有言:“世既多《司马兵法》,以故不论,……。”
2、《孙子、吴起列传》有言:“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
甚至对老子、庄子、孟子、荀子的著作,司马迁在给他们立传时也不提及。
那么,司马迁的这种做法是否始终如一呢?就是说,司马迁在给人物立传时,因为他们的书尽人皆知的缘故就一概不提吗?
钱钟书说,也不尽然。
《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贾谊、司马相如的词赋当时也充斥于世,流传广泛,司马迁在其《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却不乏载录。同样,韩非的著作,屈原的辞章,也世所公认,“与日月争光”,不可谓流布不广,司马迁在给他们立传时却不惜笔墨,全篇记载。
这是什么缘故呢?大概是太欣赏他们的文采,想赋予这些篇章在历史上万古流芳的地位罢!
因此,钱钟书揭示了一个事实,就是,司马迁立传时,对传记人物的著作,虽然在世上一样的流布很广,却有的载入,有的不载入。
写到这里,对司马迁此节标题就好懂了。“世多有其书而传或载或否”,意思是,传记人物的书世上流传很多,而司马迁在给这些人物立传时有的载入了,有的没有载入。
究竟载入与否,完全取决于司马迁对这些著作的评估和感情。
钱钟书最后谦虚地说道,对于知名人物的知名著作,司马迁有的写进了《史记》,有的没有写进《史记》,司马迁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取舍呢?我实在难以论定,还是有待他人去深度剖析罢!
二〇二二年三月七日
附录:《管锥编-史记会注考证》札记第二十三则
二三、管晏列传
(二)世多有其书而传或载或否
“至其书世多有之,是以不论,论其轶事。”按《司马穰苴列传》:“世既多《司马兵法》,以故不论,著穰苴之列传焉”;《孙子、吴起列传》:“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论其行事所施设者。”此可与前论《绛侯世家》参证,所谓世所周知,皆从省略。马迁于老、庄、孟、荀之书亦然。然《司马相如列传》于相如著作“采其尤著公卿者”,似自违其例。夫贾谊、司马相如词赋,当时亦必“多有”,或缘近代词章,行世未久,录之以示论定之意,许其江河万古耶?韩非著书,明云“学者多有”,即《说难》戚戚焉于心,何须全录?屈原之书,想属“多有”,既“与日月争光”,是垂世行远,已成定案,顾又不惜全篇累牍载之。此中义例,当得善于横说竖说者披隙导窾,自惭未达也。